既然导演点头同意,其他制片人尽管心中有龃龉,但还是顺从了大多数人的想法。散会前,孟斯鸣对着会议室十几号人主动站起来,说:“因为我的问题,给大家带来了损失和麻烦,在此跟大家说声对不起,我会和大家一起去拜访影院,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回损失。”几位制片人正在气头上,谁也没有回应孟斯鸣的话,气氛一度跌至冰点,最后,还是导演陈京江孟斯鸣救了下来:“电影是我一手攒出来的,演员也是经过我同意的,所以要说责任,我的责任最大,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希望大家放平心态,再多的埋怨、指责都无济于事,我们首要做的就是先解决问题。”众人听后频频点头,也渐渐没了指责的心思。最后,在sa的协调下,互相分了几家电影公司,并商量好了统一的话术后各自去忙了。外婆滨海电影学院教师职工家属院。盛夏的滨海烈日炎炎,尽管此时刚过9点,但刺眼的阳光如同一顶巨大的照明灯一样悬挂在头顶上方,黑色的头发被烈日烤得滋滋发痒。家属院小区古朴陈旧,树叶茂密,阳光被遮得无处可去,树荫下的温度比烈日下低了很多。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背着黑色的书包,神色急匆匆地穿过小区的密林,顾不得走弯弯曲曲的园林小道,直接从草坪上抄了近道。走进一幢别墅前,少年方停了下来,圆形的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密密的汗珠顺着鼻尖往下滴,江北在门前站了好久,待气息平稳后才推门进入。外婆优雅地轻抿一口茶,并不理会江北略显焦急的态度,平静的面庞因岁月的洗礼让人捉摸不透,就连江北此刻也摸不清外婆的想法,但他有一个不好的预感。江北见外婆仍旧不疾不徐地沏茶,仿佛并未打算回应自己刚刚的话,正欲开口重复。外婆迅速扬起手掌,示意江北不要开口:“尝尝外婆新买的茶叶,这可是外婆托朋友从云南带来的。”她递给江北一个小茶盅,示意他不要着急。江北心中虽然着急,可却还是强行压下,接过外婆手里的茶盅,一口气喝了进去。说实话,除了苦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味道。“喝出什么了?”外婆问。“苦。”江北诚实地答。外婆单手把玩着茶盅:“你喝的太着急了。这个茶有个特点,需要一口一口慢慢的品,这样才能稀释掉茶里的苦味。”她将茶盅朝外孙倾斜了一下,浅浅的茶盅里竟然还剩下半盅。江北极其聪明,瞬间明白了外婆的话中话,所以他打算按照外婆的思维方式讨论一下“喝茶”这件事:“茶为水,水解渴。不渴之人可品,那渴的人呢?”外婆赞赏地看着外孙,一步步引导他:“不渴的人,小抿怡情,渴的人,又岂是一小盅能解决的?”江北说:“一杯不够,两杯总可以吧?”外婆又在江北的茶盅里倒了些茶:“凡事不过三,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杯,第三杯需要你自己来倒了。”小小茶盅渐渐变得有些沉,江北拇指中指握着杯身,食指在杯沿轻轻摩挲,乳色白瓷茶杯中的浅褐色的茶汤清澈见底,暖暖的颜色抚慰人心,他缓缓对外婆说:“外婆,茶要是凉了呢?”外婆说:“热茶热喝,凉茶凉喝。”她将手伸向江北,江北立刻会意地站起来,坐到了外婆身边。“人这一辈子,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来抗,小北,你有你的人生要背,他有他的责任要揽,这次就让他自己来好吗?”外婆拍着江北的肩膀,柔声开导外孙:“从另层面上来说,之前的事情外婆都可以插手帮一帮,但这次涉及到的是资本市场,外婆无能为力。”“外婆,对不起。”“你我祖孙二人还说什么对不起,我只希望我的宝贝外孙能快乐,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和人,最后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老人安慰道,忽而像想到什么一样,问道:“你们之间如何了?还没见面?”江北泄气地说:“我还有些拿不准。”“你曾答应他要给他一个解释,不能一直拖着。”外婆叹了口气,担忧地说,“你不见他,他不见你,当心积累成永久矛盾。”江北地点头答应外婆:“嗯,我会的。我再想想。”老人最后不忘嘱咐江北的学业:“你今年已经大四了,你既不想去你爸的工厂,又不愿做艺术,医学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一定要好好走。”一老一少并列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少年姿态高大,却如同孩童般缩在老人怀里,老人年逾古稀却精神烁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