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孟斯鸣匆匆告诉斯羽说自己临时有事不能陪他去和嫂嫂吃饭,随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将sa发过来的剧本完完整整地读了个遍。天色亦好,可剧本带给孟斯鸣的心情却不像天气那般晴朗。这是一段极度悲伤又压抑沉闷的故事,讲述了一名艺术学院毕业生齐朗在经历了家庭变故、作品盗窃、生活压迫和资本蹂躏,在女友变心后彻底失去了人生的支柱而精神失常的故事。秋天的滨海阳光束束,透过玻璃窗户洒在孟斯鸣胸前的书桌上,映射着明明暗暗的斑驳痕迹,几滴晶莹的水珠闪着弱弱的光泽,顺着孟斯鸣的脸颊漱漱往下掉,这是他自成年后第一次如同孩童一般哭泣。他无法形容这段故事带给他的震撼,但他却能感知到齐朗非自己莫属。他合上电脑,极力平复起自己的情绪,将sa的话仔仔细细地思考了个遍,又问了自己三个问题。「我喜欢这个剧本吗?」——喜欢。「我还喜欢拍戏吗?」——喜欢。「我还有勇气复出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who怕who!得到了3个肯定的回答后,孟斯鸣想也没想便回了电话告诉sa自己愿意出演齐朗的角色,并拜托sa一定要帮自己争取到。sa对他的选择心中甚是欣慰,看来,去年的事情并未让这个年轻人一蹶不振,反而让他成熟了不少。此时已经是一名大四学生的孟斯鸣,再次向学生处提交了2个月的长假申请,在2012年的11月末正式入组《尘埃》。sa说《尘埃》并不是一个预算很高的剧组,但实际上除了那几台花高价租来的设备看起来还像那么一回事外,几乎是个草台班子,身负黑料的过气艺人孟斯鸣已经是他们剧组里最为大牌的存在了。导演陈京刚刚电影学院研究生毕业,满腹才华,对电影事业充满狂烈的热爱,剧中的齐朗就是现实中的陈京。陈京笑着告诉孟斯鸣:“我和齐朗最大的区别在于,齐朗疯了,而我没有。”孟斯鸣很大程度上非常欣赏这位只比自己大三岁的才子,所以他说:“齐朗是你反抗资本的武器,是你的战友。我也是。”《尘埃》条件简陋,但拍摄很顺利,每一个镜头不用陈京过多解释,孟斯鸣几乎都能准确地把握住他所要求的情绪和眼神,甚至微表情都拿捏得相当准确。为了在性格上更加贴近齐朗,孟斯鸣强迫自己将阳光开朗的自己死死封存,拍摄期间除了与小河有沟通外,他让剧组全体工作人员集体孤立自己并停止一切社交活动,以求得在性格上无限接近沉郁的齐朗。孟斯鸣反反复复交叉叠织在现实与角色中,第一次将自己完完整整地成为另一个人,用自己的真情实感体会齐朗的欢喜、伤感、甜蜜与绝望。电影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戏,是陈京提前很多天就提醒过的重中之重的戏——齐朗精神失常。陈京老早就给了孟斯鸣一些精神病患者发病时的视频资料,希望他能更贴近疯癫的状态。开拍前,陈京再次跟孟斯鸣分析这场戏的细微情绪:“这个时候的齐朗已经有了幻觉和妄想症状了,所以你要表现出一种他既清醒又糊涂的感觉,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痴傻迷茫,无需刻意的表现他的疯癫行径,只需要抓住那份无力感和破碎感就足够了。”孟斯鸣表情木然地点头,表示他会尽量理解并诠释达到陈京的要求。夜色浓浓,灯光刺眼。孟斯鸣逆着光站在镜头的中心,身体直立,肩膀微垮,凌乱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胡乱地贴在额前。听到陈京的“action”声响起后,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前走,像是看不到希望般摸摸索索,磕磕绊绊。重庆的寒冬时节,又多了一个忘乎所以的疯子。头顶强压水泵制造的人工雨如同水泼般砸在孟斯鸣的脸上、身上,一时之间竟然也控制不住地连连摔跤。剧组二十多双眼睛齐齐地盯着场景中央状态几乎疯癫的孟斯鸣,谁也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毁了这段堪称完美的表演。不知何时,人群外的的阴影侧悄悄停下了辆车,与墨色的黑夜融为一体,只留下车内微弱的棚顶灯,映着江北那张俊美又冷然的脸。他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早已褪去了少年的无辜,覆盖了一层成人才有的沉着,望着人群中央正被大雨浇淋的孟斯鸣,看不出他表情有何不同,但那只如小元宝一样的嘴唇却显出了淡淡的齿印。“cut!完美!”陈京的这一声“完美”,标志着《尘埃》彻底尘埃落定!摄像大哥缓缓收起录像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