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张峦直接把妹妹的闺名给叫出口。
如此也让张延龄知道,原来这个姑姑在没出张家门前,叫作张明如。徐张氏摇头道:“你的事,当妹妹的哪里敢说三道四?你自己觉得好就行。”
张峦那叫一个不自在,抓耳挠腮,脸上全都是尴尬与羞恼。
本想跟妹妹好好说说跟徐琼的联谊之事,现在妹妹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他肯定是没法再开口了。
“两个小的,倒是一身机灵劲儿,不知课业如何?如今可是准备应县考?”张明如随即将目光落到张家兄弟身上。
张鹤龄比较实在,问道:“姑,啥叫县考?”
张明如一听翻了个白眼,又瞅了兄长一眼,不屑道:“你自己考取了生员,没惠及家人也就罢了,怎连两个孩子都不好好教导?都说这学业上的事像根儿,根基不牢做什么都不行……看来他们没学你一点好。”
“够了够了!”
张峦气得浑身发抖,直接站起身来喝斥,“多年不见,你好不容易才回娘家来一趟,为兄还得听你百般指责,数落我的不是……感情你现在春风得意就瞧不起为兄了?你家那位,虽已是吏部侍郎,但还不是外边名声臭大街的李孜省给提携的?
“你知道李孜省为什么不选别人单单提携他吗?还不是为兄我在背后运筹?有什么好嘚瑟的?”
张延龄又在暗笑。
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姑也算是毒舌技能全开了,这话还没说上几句呢,就把张峦的自尊心打击到体无完肤,然后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全都倒了出来。
张明如道:“官场上的事,我也不想管,我现在就想让自己的孩子好好读书,将来不走我们张家的老路。
“本来我还打算带孩子过来看看,但孩子刚到京城便拜了一位颇具名望的先生为师,一时走不开……哼,看你这样,我还不如不回娘家来。”
张峦羞恼地道:“嫁出去这么多年,嘴还这么碎。难怪不如你妹妹过得好。”
张延龄急忙劝和:“爹,怎么能这么说姑姑呢?其实您平时也常跟我们念及姑姑的好?还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现在姑姑来了,咱就多跟她亲近亲近,以后大家伙儿都在京城,往来也方便,想来联系也会更加紧密。”
“嗯!?”
张明如本来没瞧得上张延龄,或许是觉得,家里有什么事也应该是老大张鹤龄出面撑着才对。
所以当发现张鹤龄不是块好材料后,就没再往张家老二那边看。
现在听了张延龄的话,她多少留心了一些。
张峦气呼呼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姑姑跟家里早就没关系了。延龄,要记得咱张家的祖训!”
爹,不是你临时编的吧?
但见张峦在那儿一本正经地道:“为父最瞧不起那些忘恩负义之辈!”
张明如一听,怒极反笑,也跟着站了起来高声喝问:“什么恩?什么义?是,咱爹走得早,但你这个当兄长的养过我们几年?当时还不是靠父亲留下的家产养活一家子?
“当时张家靠着本家大宅那边的名望,也不算是小门小户吧?明明我可以去给人当正妻,你非要让我嫁去豪门当小妾!当时那人的岁数都能给我当爹了,你知道吗?”
或许是张明如当了徐琼的妾侍后,没少受苦,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娘家省亲,肯定是要找这个利字当头的大哥好好发泄一通。
张峦被张明如突然这一爆发,给彻底整不会了,他本来也觉得有点对不起妹妹,此时只能强行争辩:“让你嫁进豪门大户,是为了让你飞上枝头当凤凰,不至于受苦受累……贫贱夫妻百事哀,难道你想一辈子当只草鸡吗?”
张明如一脸坚决之色:“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张峦顿时哑口无言。
兄妹二人重新坐下,但似乎已没有了平心静气谈合作事项的空间。
张延龄干脆转移话题:“时候不早了,姑姑要留下来用饭吗?”
“不吃了。”
张明如道,“气都气饱了……再说回去晚了,指不定怎么被人嚼舌根呢。延龄,你送姑姑出去。”
“我?”
张延龄指了指自己。
张峦摆摆手道:“去去去,把人送走,下次来的时候,我还不一定有时间接待呢。”
那决绝的话语就好像要跟妹妹彻底划清关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