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的骆驼是见不到绿洲的,何长洲自认他现在就是沙漠中的骆驼。寥寥无望的婚姻、积堆成山的工作量,形成两座无形的大山。后者尚可有回报,前者看来……
一阵清越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何长洲的遐想,是半个多小时前来电话的乔眠。
“嗯,刚刚在忙,现在才结束会议,怎么了?”何长洲揉揉眉间,寻常地问了情况。
“你现在有时间吗?”乔眠站在马路边上,对面是冷漠的办公高楼,不久前才来过,现在又再次造访。
两次都是有事前来,一次是道歉,所以请何长洲吃饭。今天来她却没了吃饭的兴致。
“有,”何长洲抬头扫了眼墙壁上的时钟,十二点多了。开完会议同事们都相约去楼下解决午餐,他因为还有点私事,没有同他们一起。
至于私事,就是现在通话的乔眠。
“你在哪?”何长洲闭眼靠着椅背上,说:“我接你去吃饭。”
周末,乔眠一般情况下只有三个去处——家里、实验室、高可可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我在你公司楼下。”红灯变绿灯,乔眠随着黑压压的行人穿过马路。
“你说什么?”何长洲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落地窗前,一眼望下去,马路、车、行人与建筑融成一体,密密麻麻的像是正在爬行的蚂蚁。楼层太高,他根本看不清哪个是乔眠。
“我说我在你公司楼下。”乔眠有气无力地重复了一遍。
何长洲退回到会议室桌,抓抓头发,有些烦躁:“你跑来我公司做什么?”可别说是来找他吃饭,这种事情乔眠做一次已经够让他震惊了,更何况那次还是为了高可可。
果然不出他所料,乔眠直白说道:“我有点急事找你,如果你下午没事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她顿了顿,直接改地点,“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回家说。”
何长洲挂掉电话,面上一阵冷笑。乔眠要是有单纯找他吃饭的想法,在他们这场婚姻中他也不至于时时受气。
何长洲气急,也就闹了些许脾气,打算先晾着乔眠一会。先是把助理叫进来,将一早上积压的文件一一签名完,又跟助理取消了下午的工作安排,挪到周一。
助理兢兢战战地在iPad上划来划去,看着像怕何长洲再下达什么指令,耽误了她午休时间。
何长洲起身走到门口,回头说:“有事随时联系我。”说完晃晃手里的手机。
助理连忙应下,心里想的却是:最好没事。
何长洲走出电梯,经过玻璃门,走到隔壁的咖啡厅。乔眠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个青绿色瓷杯,她双手合掌,大拇指摩挲手背,神色不似以往的平静。
何长洲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原本想抬步的脚这会却如千斤重,真是如书中所言:寸步难行。
最后还是乔眠先注意到他。她着急的时候,脑海里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为了避免这种越想越烦躁的情绪,她时不时回头看看门口,想着何长洲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在不知道回头了多少次之后,渴盼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之内。
两人隔空相望,面色都相约地平静如水。
乔眠先走过去,她努力很久才勉强摆出一个笑容,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何长洲说,然后替她拉开玻璃门,推到一旁,这个让乔眠先行的动作他做得很自然。
乔眠后知后觉结婚后,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何长洲的动作里总是暗含着一股绅士。此时她又注意到他疲惫的脸色,眼底泛着青,平日里规整的西装此时也有了些许褶皱。他的西装一向是她打理的,这段时间两人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但是不知是不是巧合,乔眠总碰不上清醒的何长洲。
他现在的神态真应了书上那句话:尘满面。
看何长洲现在的样子,下午应该是不用回公司。乔眠走在他身侧,侧头看他回道:“好。”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大马路上,而后驶进一条窄巷,饶了3条巷子,车子最终停在一户小庭院中。
南方的冬天不似北方,没有飘飞大雪,小时候课本书里描写的天寒地冻在她的真实世界里几乎很少经历。
临城靠海,平时能感受得最多的是湿冷,与温度与之相反的是四时常绿的植物。
乔眠站在高大,犹如一叶障目的榕树面前,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她与何长洲第二次约会就是来的这里。
“想了很久,这段时间我公司事太多了,平时都没怎么一起吃饭。今天正好,故地重游。”
明明是一件很值得感怀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却透着一股苦涩的幽怨。不过乔眠此时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她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思考何长洲话里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