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说是第一次近距离见阿娇,除去偶遇的那两次,就只在宴会上远远的瞥过一眼。当时只是自动把她划到了上等人那一部分。如今看来,她倒真的和旁人不一样,难怪大哥对她另眼相看。
“刈扬,你说我对那些皇室宗亲的偏见是不是重了一点?”
称病的这几日,韩嫣就把自己手下的势力重新划分,将其中最强的以刈扬为首的一支交给了韩说。
“刈扬也曾有同样的感觉,只是娇……皇后娘娘,似乎是个例外。”
她还记得那个从临江到梁地的日子,那个少女蹲在街角,梨花带雨,美好的让人不忍心伤害。她知道刘荣的苦衷,却无法感同身受。
“是啊,很意外,却也只是个意外罢了,我绝不能让她毁了大哥。”
韩说捏着自己的衣角,含笑的样子有几分像从前的韩嫣,却又与韩嫣不同。韩嫣的笑即使含了许多算计也是温和的,而韩说的笑尽管圆润,却是冰冷的。
“彻儿,先生可有痊愈?”
压了半个月,阿娇终于忍不住问了刘彻。现在不比从前在侯府,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未央宫里,她的一举一动都会传到刘彻耳中。但关于韩嫣,她只能对刘彻愧疚……
“韩说说比之前好了许多……明日早朝之后,我打算去看看他。”
“带我一起吧,先生是为了救我,我也很担心……”
“这个……还是我先去吧,王孙自从上受伤,身体就一直不大好,我还真是怕他病的严重,我常年习武体质好些,你不一样。”
“那我就更应该去了,上次先生受伤就是因为我。要不这样,我们一起去,你看过他无事后再让我进他房间。”
面对阿娇的恳求,刘彻无奈,只好应允,“好,那你乖一点,明日我们便装出宫,你一切都要听我的!”
“喏,陛下万岁!”
登基之后,刘彻就很少叫阿娇姐,都是直接叫阿娇,他不想被当成弟弟,他想把她当成孩子来宠,比当初刘荣更甚。
下人通传的时候,韩嫣正在书房读兵书,来不及跑回房间遮掩,只能扯了发带将头发弄乱,让自己憔悴一点。事实上,他也的确很憔悴。
“陛下,你怎么过来了?”
见刘彻进门,韩嫣没有上前,而是在原地行礼,甚至在刘彻想过来扶他的时候还后退了一步。
“陛下,臣还染着风寒……咳……”
一边说还一边咳了两声。
“既然病的这样严重,为什么不让朕派御医来?”
装病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对韩嫣这样的人来说,哪有什么不容易的事,就连割舍自己好不容易认清的感情也只需要一夜的冷却罢了。他自嘲的想。
刘彻几步上前扶他坐下,伸手试了他的体温,又对比了自己的,“不烫,还好。那日被冷水侵染,可是伤口又裂开了?”
“没有,只是染了风寒……”
“什么风寒半个多月还没好,害我和彻儿担心了这么久?韩大夫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难道不知道令君担忧是最大的罪过?”
熟悉的声音传进来,韩嫣恍惚了一下,他想到刘彻会来看他,却没想到刘彻会带阿娇一起过来。
今日阿娇穿的是常服,橘红色上袄,藏青马面裙,简单的发髻配着一只梨花玉簪。是很随意的装扮,刘彻不知道,但是韩嫣清楚,上袄是他偏爱的红色,发髻是他赞过的流云,玉簪也是他以刘彻名义送到侯府的。
她避开刘彻投来的关切眼神,韩嫣只能选择避开。他没有办法,胸腔里的跳动是真的,但那悬于上方的石头也同样是真的。
“微臣……知罪……”
面对突然进来的阿娇,刘彻有些无奈,“阿娇,你把先生吓到了!”
“什么嘛,真无趣……还以为先生会教导我两句呢!”
“先生是身体不舒服,不想和你计较!”
阿娇撇了撇嘴,“切,我看是懒得理我吧……”
刘彻安抚的拉她坐下,转过身问韩嫣,“王孙,我看你脸色不好,怎么还在书房里看书?”
韩嫣苦笑着开口,“在榻上躺了大半月,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又不能出去,只好小范围的在书房里活动活动了。”
“看书也耗费精力啊,还不如进宫找我和彻儿玩……嗯,我们出宫陪你玩也行啊,心情好了,病自然也就好的快了!”
若是以前,阿娇未长住未央宫时,韩嫣应许会回一句,“没有你整天吵吵闹闹,我也许会好的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