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月看看下层苔石绿的古朴砚台,又看看上层精致的墨绿色荷包、银镶绿水晶的头面首饰、白绿的缎带,亦是无比喜欢:“晴娘子怎么这样细心,我入宫这些日子,其实未能穿戴几次绿色,她如何知道我爱这颜色?”
郑嬷嬷笑道:“中秋夜逛长春街时,侍巾娘子买的东西都是绿色,连叫人打络子都特意挑了墨绿丝线,我们娘子便记住了。”
沈令月很是感动:“她真是个很好的人。今日忙成这样,何必急着送我们东西呢!”
郑嬷嬷摇头笑道:“其实那砚台和笺纸我们娘子早就备着了,就只是一心要凑一整套笔墨纸砚再送来,今日乍然得了这么多东西,又听太后赏赐里也有笔墨,便说要分给她的好朋友。我们几个拉着她在库房核验清单的工夫,她就催了三遍,若不是她自个儿拿不准哪些能送哪些有制度约束,早自己挑好送来棠梨宫了。”
众人都笑起来。
刘嬷嬷说:“这玛瑙珠子今天下午刚送来,赶不及送去尚工局,奴婢方才就在库房拿串珠绳子现串的,娘子们若戴着不合适,再叫我们改就是。”
三人都说:“兰兰着实性急。”
“呀,还有珍珠呢,”宋静怡正好抓着荷包在看,“我说怎么鼓鼓囊囊的,原来里头藏着这么大的宝贝。”
刘嬷嬷说:“珍珠都是十二粒,上用乙等珠。娘子们验一验数目。太后赏的这些珍珠极好,不曾打孔,我们不敢擅自打坏了,就囫囵着装了送来了。”
三人小心地打开荷包,一只荷包里装了十二粒珍珠,另一只则是三盒擦手的羊绒脂香膏,桂花、茉莉、绿茶三样香型各一个。
郑嬷嬷拿着礼单,借着烛光与三人的侍女一一按数核对:“我们娘子送宋侍巾的还有一对玉雕摆件,一对琉璃摆件,一套香炉,十盒新得的御制线香。”
三人围在一起看那摆件,鱼戏彩莲乃是多色琉璃拼接出来的,莲花红艳、莲叶青绿,又用蓝色仿造水流,内里还有金鱼嬉戏,众人围着讨论了半晌,也猜不出那些指甲盖大的金鱼怎能烧得惟妙惟肖,又是怎么烧制进了蓝色水流里。
玉雕的摆件质地温润,童子抱桃活灵活现,玉身自带的那道皮红正好被雕成寿桃,宋静怡道:“这些工匠也是费尽心思,有这一道红本是个难办的事,倒叫她们做成了巧宗。”
尚食女史过来禀道:“三位娘子,饭食已经上齐,天冷,莫叫它凉了。”
三人忙回头道谢:“有劳了。”一抬头,正见董侍巾与齐侍巾也站在后头,抿着嘴笑:“才人娘子待你们真好。”
宋静怡笑道:“她惯来是个热心肠,我来京路上要没有她就难办了。”又招呼二人:“咱们先吃饭吧,兰兰还送了一大盒奶酪条来,说叫咱们几个分着吃。待会儿吃过了饭,正好拿着做点心。”
郑嬷嬷这才想起棠梨宫中原有五位侍巾,忙冲吕姑姑使个眼色,吕姑姑会意,接下了食盒,并未当场打开,借着送首饰盒回房的机会,将杏仁牛奶羹分给沈杜二人的侍女:“这个凉着也好吃,才人娘子送三位侍巾一人一碗。”
安置好了,众人又都回到千枝雪伺候,吕姑姑将各样口味的奶酪条摆盘之后端过来,放在点心桌上,随便大家取用。
郑嬷嬷与刘嬷嬷回来复命时,正赶上晴翠和秦嬷嬷闹脾气。
原来宋静怡走后不久,凌清辉就找过来了。
晴翠正在云光阁里抱着小猫吃杏仁牛奶酪,见凌清辉进来,叹着气直拍大腿。
斑斓连忙夹着尾巴跳到一边。
“怎么了?”
“哎呀,陛下你要是早来一会儿就好了,静怡刚走。”
凌清辉耳根有些红:“就那么想把我往外推啊?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不来昭阳宫反去别的地,不是存心给你找不自在吗?”说着摘了雪貂披风,丢给侍女。
坐在桌边,凌清辉接过清茶啜了两口,便抱在手里暖着,晴翠说:“陛下没带手炉吗?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凌清辉笑道:“好呀,现学现卖呢?实是明和殿地龙太热,我看奏章看得头昏脑涨,出来迎着风反倒觉得清爽凉快,就没拿手炉。这工夫拿着热茶杯了,倒觉得手有些冷。”
晴翠还没来得及仔细说他两句,春花便跑进来:“陛下,娘子,尚食局来送饭了。”
刚脱下的雪貂褂子还没抖干净雪粒又披了回去,晴翠也三两口吃光了杏仁酪,穿上白狐袄,一蹦一跳地跟着凌清辉去玉堂殿吃饭。
凌清辉忙拉住她:“当心摔倒。”
外头雪已积了寸许,芙蓉池边亮着一盏盏灯,免得人误落入水,只是此时湖面已经冻住,靠近岸边雪少的地方亮闪闪反着光,还像湖水一般,近中心的地方已积了一层雪,远远瞧着与岸上连成了一片,浩荡无涯,似乎一直延伸到天边。
凌清辉说:“赶明儿拿红色的给你做一身,大雪地里雪白的皮袄,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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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衣服可尽够穿的了,你替我积积福吧,”晴翠认真地说,“人活一辈子,享受多少东西是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