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女的早膳比绣芳宫要好,更何况是送入清都紫府,韩尚食生怕皇帝又与新御女同桌用膳,送来的餐点都是上好的,花样面点一笼,带馅点心素一笼荤一笼,粥汤四样,蒸好的精细白米饭两碗,荤素冷热各样菜品十来个碟子,晴翠看得有些傻眼:“都是给我的?”
蕙香捧上水盆,一边答道:“是呀,这是御女的份例。”
晴翠洗了手,接过手巾擦干,又问道:“何嬷嬷秦嬷嬷她们还忙着吗?一起过来吃吧。”
兰香接了手巾笑道:“奴婢们吃饭时间与主子们是错开的,娘子不必忧心,待会儿嬷嬷们的饭食尚食局会送过来。”
晴翠又问道:“那你们呢?我记得郑嬷嬷说过,一宫的份例看着很多,但其实并不是单给这里头住着的妃子的,是全宫共用,是不是我留一部分,分给你们一部分?”
兰香摇头笑道:“奴婢们也会在换班的时候一起下去吃饭的,这就是单独奉给娘子的,娘子快吃吧。”
晴翠这才开始吃饭,她饭量大,宫里饭菜又香,虽然牢记郑嬷嬷的教导,一顿饭仍旧是风卷残云。侍女们看得稀奇,又见荤素包子、四样粥汤与两碟菜一口没动,兰香试探着问:“娘子可是不喜欢这几样?奴婢去说与尚食局知道,下次不上这个了。”
“不是不是,我都很喜欢,这几样先留着。”入宫一个月,晴翠已经知道宫里头虽然都有饭吃有衣穿,但也分等级,以皇帝待人的气度,御前侍女可能得到的赏赐比这些好很多,但秦嬷嬷和春花秋月常年在打谷院子,肯定是吃不到精米细面的。她饭量大,省下的也不多,好在宫女们还有自己的饭菜,那她留这些给她们打牙祭也还是够的。
兰香等人自然不知道晴翠所想,但也没表现出怪异,桂香将这几样用网笼罩住,暂且留在用餐的听涛阁,又说:“该打发个人去尚宫局问一问,怎么到这时候还不来送厨房用的笼屉柴炭?”
再怎么不想被人知道,六尚局总是惊动过了,因此消息很快便传进了中宫避暑的天光一色。
“你是说绣芳宫?封了御女?”
皇后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道上,脸色惊疑不定。
咸嬷嬷说:“是啊!昨儿个从太后宫里出来,皇上就去了锦芳宫,可不知怎么的,下午时候六尚局、内侍省全都忙乱起来,给新册封的御女准备份例呢!”咸嬷嬷四下看看,又压低声音说:“门下省老爷今早传来消息,说陛下似乎还为了宫里头新主子,下令处置太平州下的一个县令。”
皇后放下茶盏:“有这等事?”
咸嬷嬷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奴婢出去打探过了,司簿处的人说,陛下把那些宫女太监,全都算在了御女名下!”
皇后皱眉道:“这宫里头哪有御女就能自己有专人使唤的道理?莫说御女,就是宝林,使唤的人手也都挂在六尚局名下,不归这些低等宫嫔所有。”
“是啊娘娘,”咸嬷嬷愤愤不平,“今天一早,六尚局又忙起来了,挑柴的挑柴,选炭的选炭,尚食局还得了吩咐,说是陛下说的:‘御女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尚食局备菜的时候多备一些,肉菜要多,给她补一补。份例不够就用朕的。’”
“啪”地一声,戴着鸽子血、祖母绿宝石的手狠狠拍在桌子上,皇后怒道:“传那御女来见我!”
此时玉露殿极为热闹,用完早膳不久,先是吕姑姑找了过来:“冯……御女娘子,陈小姐临走前,嘱咐我把这些留给你。”又笑道:“我送她出了宫,回来本想找你,没想到有这样的大喜事,待打听到娘子住处,也到宫门落锁时间了,因此连着御女的行李一起,今天才送过来。”身后几个宫女肩扛手提着许多包袱,一半是晴翠留在绣芳宫的行李,一半是陈幼容留给晴翠的。
晴翠忙请她们进了内室,又张罗着给她们倒茶,吕姑姑十分推辞:“我们进娘子内室已经不妥了,只是有差事才得以宽宥,岂能再喝茶呢?”
晴翠不肯:“我入宫这些日子,都亏了郑嬷嬷与姑姑照顾指点,若不是你们心善,我是绝不可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姑姑千万留一留,喝我一杯茶,只当我谢你了,你要是不肯,我就不让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