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具人来得极快,转眼间,他便出现在众船中间。只见他负着双手,面具下的双眼冷冽地朝着四下众人扫了一眼后。那人开口了,他的声音有点刻意地压制,冷漠得宛有质感,&ldo;诸君,你们被俘虏了!&rdo;几乎是他一开口。姜宓便是一怔,她暗暗蹙起眉峰,纳闷地想道:这个声音我仿佛在哪里听到过。姜宓还在这里胡思乱想,五条船上的客人们已集体慌乱起来。那面具人显然早就经惯了这种场面,见到四下哭声阵阵,他连眼也没有眨一下。而他手一挥,四周的南唐兵开始向众人压进!姜宓这条船上,所有客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说实在的,能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坐船出游的,不是做大生意的行商就是一些官宦。也就是说这些人个个身家不菲,此刻沦为俘虏,一个个简直绝望至极。特别是船上的那些女客,一个个脸白如土,从来,沦落到异国他乡的女子,很少还能保持清白之身的……变成了俘虏,只怕此生此生归家无望,望国无边了!相比这些人,姜宓却是冷静得过份。姜宓正在朝着旁边的船上。那个身着青衣的公子猛瞧。……那个公子,正是姜宓追了一路,长得极像她哥哥的人!几个护卫见到姜宓这个时候还想认亲,同时摇了摇头。他们四下张望着,而他们越是张望却是倾听身边人的谈话,便越是觉得目前的局面无法可破!过了一会,那少年向那中年儒生颤声问道:&ldo;公可知道那常青是什么人?他会怎么对待俘虏?&rdo;那中年人脸色同样发暗,他哑声说道:&ldo;这么点小事,常青哪里会一一过问?只怕会依照南唐对待俘虏的旧例。男子一律充军,女子则入教坊或沦为军妓……&rdo;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船上便传来了一阵压抑的绝望的哽咽声。姜宓把目光从那个长相极似姜武的青年身上移开。她回头看向那中年儒生,轻声说道:&ldo;不对!这里毕竟是蜀国地界,这些南唐人捞过界了。他们应该想在蜀军反应过来前迅速离开此地,所以,他们不一定会带着我们这些俘虏上路!&rdo;姜宓一个姑娘家,还一直戴着面纱,谁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开口。那中年儒生听着听着,却是怔住了,他抬头定定地朝着姜宓看了一会,点头说道:&ldo;这位姑娘说得对……枉老夫饱读诗书,却还没有一个小姑娘看得明白。&rdo;听到连那中年儒生都赞同了姜宓的话,旁边的人纷纷转头看来,那少年更是迫不及待地问道:&ldo;那,那然后呢?然后他们会怎么做?&rdo;姜宓却是转头看向了河岸深处。看了一会,姜宓低声回道:&ldo;这些人深入蜀国,就是为了逮到某些人。既然如此,那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应该是把我们集中起来,一一查看一遍。再然后,他们会带走他们要带的人,至于我们这些剩下来的,也许会放了,也许会利用来阻拦蜀国官兵!&rdo;姜宓的分析合情合理,连那个中年儒生听了也频频点头,一时之间众人心神大定。就在这时,一个唿哨声传来,紧接着,所有尖刀船动了!这些尖刀船四面而来,像是网鱼一样从各个方向逼迫着众船向中间挤去!不一会功夫,五条船便被那些尖刀船逼得挤成了一团。尖刀船停下后,马上火把光大作,每条船上,同时跳上了几十上百个南唐兵卒!特别是最前面的那三条船,那些南唐兵卒更是围了个密密麻麻!……正如姜宓所料,南唐人正在把他们集中起来查看!见到果然被姜宓说中了,围在姜宓四周的众人松了一口气。他们紧紧地簇拥在姜宓身侧,无形中,已是一副唯她马首是瞻的模样。南唐人的动作很快,转眼间,他们便从那三条船上又揪出了十几个人。被他们揪出的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还是做的奴仆打扮。揪出了那十几个人后,那些南唐人明显放松了,当他们转向姜宓这边的两条船时,动作间松散了许多。转眼间,上百个南唐人跳上了姜宓所在这条船。看着这些步履铿锵,杀气腾腾而来的南唐人,众人刚刚还鼓起的那点勇气顿时一泄而尽。在他们的刀锋反射出的寒光中,众人瑟缩成一团,一个个努力地降低着自己存在感。可是,纵使所有人都缩成一团,可这些南唐人却是毫不犹豫地抓起头发,一个一个地细细打量。一边查了十几个,又通通放了之后,这些南唐兵走到了姜宓面前。看到姜宓,其中一人冷冷地说道:&ldo;取下面纱!&rdo;姜宓的唇瓣动了动,略一犹豫后,她顺从地取下了面纱。几乎是姜宓面容一露,这十几个南唐兵迅速地变得痴怔了。转眼,姜宓又重新戴上面纱,她低下了头。直到这时,这些南唐人才清醒过来,可是清醒过后,他们还在盯着姜宓猛瞧,一个南唐兵更是凑到另一个小头目耳边,低声说道:&ldo;头,像这样的大美人整个南唐也不多见,不如?&rdo;那个小头目恋恋不舍地盯着姜宓,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ldo;你疯了?也不看看今天是谁带的队!&rdo;说这话时,他还朝黑暗中那个面具人看了一眼,并激淋淋地打了一个寒颤。转眼间,这些南唐兵已在客船上转了一圈,把所有人搜查了一个遍。不过,姜宓这条船上坐的都是普通客人,他们转了一圈,最后一个人也没有带走。看到那些南唐兵交头接耳一番后,转过身准备离开。姜宓身边,同时传来了十几个吁气的声音,那个少年和中年儒生更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南唐兵走着走着却是脚步一顿!再然后,有几个突然转头,向着众人重新走来!于软倒在地的众人重又挣扎着站起,他们本来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脸色,这一下又全都变得白里带青!特别是那个中年儒生,这一下他甚至牙齿叩叩相击,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而那些南唐兵,正是朝着那中年儒生和姜宓的方向走来!转眼,这些人便在姜宓身前站定,在瞟了一眼那中年儒生后,一人手一挥,沉声喝道:&ldo;把这两人通通带走!&rdo;他指的,正是那中年儒生和姜宓两人!一时之间,姜宓脸色大白,她不由自主地尖声急道:&ldo;为什么?&rdo;几乎是话一出口,姜宓马上从这几人色迷迷的目光中明白了一切。与姜宓还能说话相比,旁边的中年儒生已在那人开口之后,便软瘫在地!转眼间,姜宓和那中年儒生便被押下去了,同时,两人身边的人因为想要反抗,也被一并押下。两个南唐士卒押着姜宓从跳板上上了一条尖刀船后,他们这些被押的人合在一起,开始向前面驶去。那戴面具的贵公子负着手站在黑暗的夜色里,对于四周时不时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哭喊,以及不断的求饶声,他面无表情的倾听着,自始至终他都一动不动,仿佛成了立在黑暗中的一个雕塑。渐渐的,押着众人的船只一一从他面前驶过。渐渐的,押送姜宓的船只驶到了面具人身前……是他?浓浓的夜色中,面具人的四周,燃烧着无数的火把,这些照亮了大半边天空的火光,直把这人挺拔的身形映衬得越发冷峻威严。因为私心,押着姜宓的尖刀船上只有她一个俘虏,而那几个押送她的南唐人,正一左一右地挨着她,时不时地蹭几下,还一个还毛手毛脚地摸着姜宓的手。姜宓非常清楚,自己这一去,只怕会面目全非,她回头看了一眼茫茫夜色下,找都找不着的她那些护卫,不知怎么的,她又转头看向了那面具人。正好这时,押送姜宓的船人从面具人的身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