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客气。&rdo;那人笑得人畜无害,顺带八卦一句:&ldo;听说你被扫地出门了?&rdo;
季冰懒得多说,敷衍一句:&ldo;不然找房子干什么?&rdo;
&ldo;啧,&rdo;那人也未刨根问底,朝他挥了挥手:&ldo;走了,你慢慢挑。&rdo;
季冰关上门转身朝屋内走,路过黎子清,顺手将档案袋递给他,带着讨好的意味:&ldo;你先看吧。&rdo;
黎子清推开递过来的东西,&ldo;太晚了,明天再看。&rdo;他言罢扭身朝浴室的方向走,却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回头问季冰:&ldo;你胳膊不能碰水,要人帮你洗澡吗?&rdo;
啪地一声,文件袋被无情地丢在沙发上,季冰大步流星地朝他走过去,&ldo;那就一起吧。&rdo;
一场澡洗了将近一个小时,等黎子清裹着浴袍从里面跑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透着诱人的绯红,也不知是被热气熏出来,还是其他什么不可言说的原因。
季冰腰间围着浴巾跟在后面走出来,顺手将丢弃在沙发上的文件袋重新拎起,走到床边拆开,已经钻进被褥里的黎子清探头看过来,视线从他精悍的胸肌上一扫而过,不解地问:&ldo;你还不睡吗?&rdo;
&ldo;我先看看,你困了就睡吧。&rdo;
黎子清索性翻身爬起来,&ldo;那我也要看。&rdo;
季冰坐靠在床头,黎子清枕在他另外一条未受伤的胳膊上,双手举着户型图纸,边看边咂舌:&ldo;这些的面积都太大了吧。&rdo;
季冰揉着他的头发,不以为然道:&ldo;房子还是宽敞点好。&rdo;
&ldo;可我们就两个人住,这么大房子不浪费吗?万一再遇上你加班出差什么的,就剩下我一个人,有点……&rdo;
他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直接没音儿了,季冰玩味地看着他,故意问:&ldo;你害怕?&rdo;
黎子清不自然地扭了下身子,嘴里嘟囔:&ldo;……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rdo;
两人依偎在一起边看边低声讨论,黎子清突然捂嘴打了个哈欠,季冰将图纸从他手里抽出来,柔声道:&ldo;睡吧,别熬了。&rdo;
黎子清眼眸里蕴着水汽,扭头看他:&ldo;你呢?&rdo;
&ldo;我也睡。&rdo;
黎子清凑上来蜻蜓点水般地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口,轻声道:&ldo;晚安吻。&rdo;
那晚之后,两个人就抽空陆陆续续地去看了几套房子,却都不太得季冰的心,黎子清也借此终于体会到了某人在吹毛求疵这件事上可以达到的极限。
因为在他的理解中,那些地段绝佳装修精良的房子,金钱赋予它们让人望而却步的光环,就已经掩盖了任何意义上的缺点。
日子一晃又过去了大半个月,双双被扫地出门的两人也终于住腻了省事又方便的酒店,开始着重又认真地对待找房子这件事了。最后意见择中下来,选了一套二百多平的精装修现房,地段闹中取静,全款拿到房子之后,两个居无定所的人,总算是在这座城市里安了家。
黎子清从住了二十多年的黎叔家里搬出来那天,对方还不知在哪座城市出差,他几番犹豫,终于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却等了许久都没有接通。
驾驶座上的季冰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开口问道:&ldo;所以你那天之后,根本就没找黎叔谈吧?&rdo;
黎子清终于点了点头,表情困惑又迷茫:&ldo;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黎叔叔态度很坚定,他一定要我跟你分手。&rdo;
&ldo;如果一方很极端,另一方就不能那么强硬,这样才有机会达成共识,否则永远走不到一起。&rdo;
&ldo;可是我也有要坚定的立场。&rdo;黎子清扭头看他,语气有些急促:&ldo;难道,要我真的跟你分手吗?&rdo;
季冰攥住他的手,&ldo;虽然我也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但你跟黎叔不应该变成现在这样。比起我和我爸,你们才更像是父子,而且你现在只是在赌气,等哪天彻底冷静下来,必定会伤心难过的。&rdo;
&ldo;那现在要怎么办?&rdo;黎子清表情怔怔的,&ldo;……黎叔叔连我电话都不接了。&rdo;
季冰冲他温和地笑了笑,拿出自己的手机,&ldo;黎叔手机号多少?&rdo;
黎子清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飞快地报出烂熟于心的号码,一时间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对方拨号。
季冰按下免提,铃声嘟嘟响了两下就被切断,接着就是黎叔沉稳敦厚的声音:&ldo;喂,哪位?&rdo;
&ldo;你好,黎叔叔,我是季冰。&rdo;
对方沉默,出于礼貌没有立刻挂掉电话,只是等待了数秒之后,才冷淡地开口:&ldo;什么事?&rdo;
&ldo;黎叔叔,子清就在我旁边,他打不通你的电话,心里有些着急,你要跟他说话吗?&rdo;
黎叔粗重的呼吸透过手机清晰地传过来,顿了大概有十几秒,缓缓地说:&ldo;子清,你决定好了吗?&rdo;
&ldo;黎叔叔,&rdo;黎子清嗓子眼发紧,艰难地说:&ldo;对不起,我‐‐&rdo;
&ldo;那就这样吧。&rdo;黎叔却没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冷漠地截断他的话,例行公事般地说:&ldo;我抚养你长大成人,也算仁至义尽,唯一对不住你父亲的地方,就是没把你教好。&rdo;
这么多年,黎子清从未听黎叔叔提起过关于自己父母的只言片语,也就一直给他一种错觉,以为对方只是一位善心将他从儿童福利院领养出来的陌生人,可现在看来,显然并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