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不耻的嘀咕道:“像她那种人啊,寺里也真敢收,也不怕冲撞了菩萨……”空禅寺倒是普度众生。越往山上的路越不好走,谢慈摘了腕上的一串珠子,在手中一颗一颗的拨弄。在数着拨道地一百零八圈的时候,终于远远的望见了山门。空禅寺的山门紧闭,一片寂静。谢慈对车夫一抬下巴,吩咐道:“敲门。”车夫显出了为难的神色:“夜敲尼姑庵,这不太好吧!”谢慈袖子里吊出一个钱袋,露出一条缝隙,满满的都是金饼。他说:“给我办事,都是你的。”车夫半跪在地,双手接过了钱袋子,再无二话,三两步利落的跑上前敲了山门。可女居士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含糊的说了句:“……想是如此吧。”谢慈点点头,到了客房,女居士送他进门,自己却不进入,而是掩上门,转身快步离开了。女居士一离开,便直奔正殿,在那里,有两位风尘仆仆的大汉正围着锅子煮肉吃。那二人见女居士冒失冲进门,也不生气,反而和气的称呼道:“三娘,外面是谁敲门?”三娘一掀眼皮子,说:“有客人借宿。”一男子不怀好意笑着问道:“姑娘?妇人?”三娘没好气说:“男的。”男子皱眉道:“空禅寺向来不接待男客,你把他放进来了?”三娘说:“夜深山路难行,那人又是个残废,出家人毕竟慈悲,太不近人情容易惹人怀疑,我只能放他进来……你们俩别吃了,我方才一时疏忽,说错了话,露了马脚。”锅子中烫着滚热的肉。两个汉子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神色开始警惕,道:“怎么回事?”三娘便将方才在外的事说了一遍,道:“怪我。”二人中更壮实一些的那位说:“你不是说他没再多问么?”另一人道:“别大意,越是不多问,越不对劲,证明那人城府深得很,兄长,你记得我们来时的路上,在山道上见了一辆马车?”二人都想起了这件事。年纪小些的那位明显谨慎,他问三娘:“借宿的人是一位还是两位?”三娘答道:“一位。”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不对。”谢慈在房间中现了匕首,不慌不忙地削了一根横木,留了一只蛇头把手,正好用以当拐杖。将满地的木屑扫到角落里,恰好敲门声在此时响起,谢慈侧身,轻快道:“请进。”三娘端着茶水推门而进,仍旧低眉顺眼,道:“寺中只有些麦子茶,施主将就解渴。”她将茶水放在桌案上,一眼瞥见谢慈放在旁边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三娘手里的茶抖了一下,溅出了几滴。谢慈转着木轮车,到她面前,收了匕首进怀中,说:“多谢。”三娘摆下了茶具,装作无意的问道:“施主腿脚不方便,怎的独自一人上山。”这是打探虚实来了。谢慈说:“并非一人,车坏在半路上了,给我赶车的伙计被我遣回山下找帮手修车,明日一早便来接我。”三娘探明了消息,托着漆盘退下了。谢慈将拐杖杵在身前,下巴正好能搭在蛇头,他就这么对着门,闭目养神。三娘快步回到正殿,为那二位兄弟道:“打听清楚了,恐怕不好动手,他有一同伴,明日会上山接人。”其中一汉子来回不安的踱步:“不行,他一进了门,再出去我不放心,功败垂成,不能冒险——听我的,先把人关起来,明日若是有人寻上山,便推脱说没见着人,对外宣称闭寺,近日不再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