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七九的步伐,是下山的方向,他走路很快,一路的枯枝烂叶、荆棘野草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许流星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腿上。
左边明显比右边短了一截,所以才跛得很明显。
整个小腿都极僵硬。
许流星的心揪紧了,再三犹豫,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的腿?”
七九停步,微微侧了侧脸:“没了。”
两个字,说得十分冷淡,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
什么叫没了?许流星皱眉,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不痛不痒,但却压抑得难受。
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了衣角,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沙哑:“疼吗?”
冷淡的月色下,七九高而直的背影微微一颤,他收回视线,往前面看。
目之所及,是一片榕树林,树高参天,枝叶繁茂,月色半点透不过去,如伞的榕荫覆盖底下的土地,隔绝出一个一望无际,又黑不见底的空间。
许流星突然想起江筱卿的话,榕树林后面,有一个季迟舟亲手搭建的树屋,平常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抬头看着七九,他的背影孤单而疏离,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千里。
她居然妄想让他相信自己,但他怎么可能会轻易去相信任何人呢?
所以,当她在这偌大的胥山漫无目的搜寻时,他其实早已找准了方向。
但那里面实在是太黑了……如果真的藏了人,此时进去,无异于是两只瞎了眼的小白兔钻进了狼窝。
七九正欲迈步,一只手电光突然打过来,也几乎是瞬间,在许流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伸手将她压在身下,明亮的手电光芒从他们的头顶一晃而过。
光源在榕树林里,更确切的说,是在榕树上。
许流星抬眸,看见七九绷紧唇线,透出两道阴沉至极的目光,死死盯着前面的榕树林,浑身上下,煞气很重。
叛逃的幽灵小头目说的话,他原本是不信的,也不敢信。
所以整个陇港都挖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没有想过查到胥山来。
杜家父子低调得像是在这世间消失了,但胥山始终是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染指的地方,江孟言敢带着杜铭德的死对头把那些脏东西埋进这里?
实在是在找死!
难道杜铭德已经死了?亦或是……杜杰恩联手戚家,父子彻底反目?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七九咬紧牙根,难得皱眉。
许流星趴在他身侧,沉默中,抬手轻抚上他的手背,声音非常轻:“小九,别冲动。”
七九充耳不闻。
“等天亮,我会找借口进去。”许流星说,“现在情况不明,暴露自己,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她学着电视剧里潜伏在暗处的正派说辞,企图动摇七九的杀心。
他果然偏头看她,漆黑的眸子无波澜,只有嘴角往上一扯,似乎酝酿着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你说得对。”
许流星在那森然可怖的眼神中,仿佛窥见一点他想将她抽筋剥皮,挫骨扬灰的欲望。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阴谋,那她也是他打算牺牲的棋子吗?
“姐姐。”但他唤她的声音又始终那么蛊人,只有似笑不笑的表情很渗人,“想让我信你,先得做出点成绩。”
他抬手,冰凉的指腹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目光幽幽地盯着她,语气绵绵的,明明在耳边,却无端有种距离感:“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