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若容兰’,好像说是、只要投入香炉,饮过酒的人闻见它的兰香,就会心生幻觉,眼神恍惚,将眼前人幻想成心中最眷恋之人的容貌。”
小盾牌似懂非懂、问,“那有什么用?你闻了它,就把我幻想成虞从舟了?”
“哎呀是给虞从舟闻啦!”小令箭扮了个鬼脸、说,“若我直接去问他,他肯定不会告诉我。但如果、他闻了这‘若容兰’香,把我当作是姐姐,估计问他什么、他都会回答的!”
这回小盾牌懂了,他坏笑着说,“唉,你就是想过把瘾……不戳穿你了,被爱是种奢侈的幸福,你就好好奢侈一回罢”
……
到了晚间,平原君带了许多门客一起到虞府,府中即刻人声嘈杂。晚宴时众人都在,楚姜窈自然不会选那时做什么小动作。到了掌灯时分,饭也吃完了,酒也奉过几轮,平原君干咳了一声,放下碗箸,推开酒杯,不饮也不语。
杜宾、晁也等人自然会意,平原君兴师动众而来,其实只是为了和他们公子独处一会儿。平原君府上的门客也是个个心中想笑,但表面存着恭敬,两府上的人纷纷称去外面院子里讨论下政事、切磋下武艺,各自起身告退。
只有樊大头不识时务,喊道,“咋就都跑了?还没喝够呢!俺还要再喝两坛。”说完屁股也没挪位置,继续吃喝起来。
如此众人辞席的好机会,楚姜窈岂能错过。她起身说,“樊将军,不如姜窈跳一支舞助兴,跳完了、樊将军就跟我一起去院里猜拳吧。”
平原君听出她是个明白人,抬杯饮了一口,嘴角微露笑意。
姜窈徐徐走上厅堂中央,经过香炉时,拂袖将一粒“若容兰”悄悄投于炉中。她方才滴酒未沾,因而不怕会被这兰香蛊惑。
乐师见状,丝竹声渐起。姜窈虽不擅舞艺,但主人差遣她赴邯郸之前,毕竟也令人训教过她一阵子舞、乐、礼、教。虽然有些生疏了,但此时只是插科打诨应一下景,她尚足以应付。
虞从舟听见她说要舞一曲,心中淡笑。又饮一爵,丝乐声中忽然闻见一盈兰香,时淡时醇,通透入肺,不知怎的,他难以自控地激起一阵一阵心潮澎湃。
楚姜窈倚借轻功之底,在堂中素影旋舞,时而婉约有致,时而奔放无束。一阵笛音高扬,她随势曼姿逸旋,扬起长发在身边缭绕,玉簪珠线渐渐松散,顺她发间轻梳浅弄。曲音行到高山仰止、缓流成波,她适时以脚尖轻蹴,翻腾起冰茶色的莲裙下摆,人似水上漂浮。
平原君不由笑道,“好个‘宛在水中央’……”
不过樊大头向来烦她,上次被她砸了之后,更是恼她。他嚼了块肉说,“贼妮子,你这是跳舞吗?我看是军士体操!”
姜窈脸露尴尬之色,但她最不怕的就是“难堪”二字,何况此时有要事在身,岂能分心。
但平原君见惯了宗室里有礼有制的舞姿,此番见她舞得不拘一格,既有舞者魅惑,又带武者英气,反觉心中畅快。
此时房中‘若容兰’香越来越浓,三人酒意亦愈深。恍惚间,樊大头突然似失了控般、嚎啕大哭,摔开酒肉径直向姜窈奔去,竟跪在她身边紧紧抱住她双腿,哭道,“阿娘,大头好生想你!阿娘为啥那么狠心,从来也不回大头梦里来看俺?”
看来‘若容兰’果真能迷糊人的神志,就连向来厌恶她的樊大头都会对她满眼冒星、把她幻想成心底里深藏的那个人……她虽料到会有事发生,但被他如此一抱,双腿生痛,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这边她的舞姿嘎然而止,那边平原君兴致骤跌,满脸恼意地冲到堂中央,双手揪住樊大头的衣衫,将他一把横掷出去。樊大头哭得正酣,也未留神,被平原君一摔、大头正好磕在柱子上,暂时晕了过去。
“我的虞卿,谁人敢抱?!”平原君凝住姜窈、眸中一往情深。但这一声吼,着实将她吓得不轻。没料到“若容兰”功力之大,居然还能教人把女的都看作男的?!
平原君眼中润泽有光、将一双眼瞳染成淡墨。他缓缓靠近她,深情难禁、双臂环上她的腰,将她搂在怀中。这一搂、令姜窈失控喊道,“平原君你弄错了!”
他热烫的嘴唇划过她的耳廓,呢喃道,“从舟,世人皆可说我错,你不可以。若情也是错误,难道我们只能被礼教束缚、只剩为忠孝辛苦?!”
楚姜窈被他搂得越紧,越是浑身打颤,平原君怀中感知、心中哀凉,“从舟,我心我意,难道你今日方知?你退你避,可是因你心中、只有王命王恩?”
楚姜窈被骇得委实不轻,正不知该如何解此尴尬,忽有一人疾步走来、一把将平原君扯开,喊了声,“平原君你醉了!”
平原君心头恼怒,叫道“我没醉!”,正待驳开他,却定睛一看,那人也是从舟。怎么眼前忽然出现两个从舟,一个眼中生涟,一个英武霸气,难道自己真的醉得那么厉害……他忽然便没了说辞。
虞从舟乘他一呆之间,起手握住姜窈的手腕,拉着她转身跑出厅门。
柔荑在握,他不觉心旌摇曳,脑海中闪过一种欲念。他绕开众人喧嚣的前园,只拉着她一气奔至后园。
一路清风拂面,二人衣裾摩挲。脚下如蹬蕖莲,身侧暗萦淡香。恍惚间,他心中快乐、仿佛重回少年、又似飘腾于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