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不能说是不尴尬的。
毕竟那日算是不欢而散,虽然没在明面上翻脸,但各自心里都是存了疙瘩的。
楚璇趁着萧逸去正殿议政,动作麻利地在寝殿给他整理床榻枕席,又把煎好了的药放在红泥小炉上煨着,嘱咐小黄门按时呈上让萧逸喝。
做完这些,估摸着萧逸快要回来了,便悄悄地回偏殿猫着。
这样做了一天,萧逸就察觉出楚璇在故意躲着他。
他没说什么,只是从小黄门的手里接过那墨釉瓷碗,面无表情地喝,喝到一半,突得一扬手,墨瓷碗被掼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连同剩下的药汤亦溅出去老远。
宫女内侍们惶恐跪了一地,高显仁又怕散落在地上的碎瓷渣会伤着萧逸,也顾不上去劝,忙用袖子把瓷渣扫得离萧逸远些。
萧逸默然站立了许久,脸上表情甚是寡淡,众人都颤颤的不敢靠前,只有高显仁壮着胆子要去劝一劝,忽听萧逸开了口。
声线平和且冷静。
“把这些收拾出去,去叫她过来。”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她’是谁。
高显仁忙揖礼应是。
殿中燃了苏合香,本是凝神静心的,又挂了月影纱帐,炽亮的阳光渗进来,只余一抹柔和的光影落在青石砖上,勾勒出斑驳的阴翳。
楚璇拂开纱帐进来,见萧逸已经在南窗下坐住了,正拧眉在批奏折。
阳光淡淡垂落在他的半面颊上,整个人显得既雍容又安静,全然没有高显仁描述中的暴躁炙怒。
那操碎了心的大内官刚才已在偏殿跟楚璇说了许多,那好歹是皇帝陛下,又病着,依着他顺着他总是没错的,若是惹得他动了怒,这一殿的人都得跟着遭殃。
楚璇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缓步上前。
从她进来,虽然萧逸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但手里的奏折就再也没有往下翻一页。
楚璇坐在他对面,轻声道:“思弈,你还病着,别这么操劳了,还是歇一歇吧。”
萧逸垂着眸没说话,少顷,便把奏折合上了,起身去榻上躺着。
楚璇默默地跟着他,给他整理绣枕,整理被衾,又弯下身给他把云靴脱了。
萧逸安安稳稳地躺好了,抬头凝着楚璇,目中若流淌着融融缓波,柔软至极,问:“你还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