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怪也有些着慌,套上车就去了。
助产士来时,老海怪媳妇肚子已经痛得厉害,助产士把老海怪撵出屋去,伸手在孕妇身下摸了一把,对孕妇母亲说,“快了,赶紧把褥纸拿来,给她垫上。”
转身又让躲在外屋的丈夫去烧一锅热水。
孩子生得挺痛快,美中不足的,是个丫头片子。
老海怪听说了,心里冷了半截儿,当着丈母娘的面,却又不敢显露在脸上。
有丈母娘在家伺候月子,老海怪地里的活儿,一点儿也没耽搁。
今年收成不错,春天里,老海怪又开了十多亩荒地,生茬地,大豆的长势格外地好。
等地了场光,老海怪卖了粮,足足交给媳妇八十块大洋。
孩子刚满月,老丈母娘就回去了,老海怪媳妇自个儿在家侍弄孩子。家里添丁增口,比往常热闹了许多。
狗养狗亲,猫养猫亲,再不济,是自己的亲骨肉,老海怪慢慢消散了心里的不快,去找算命先生,给女儿批了八字,看看孩子命中缺不缺什么,再依据命中所缺,给孩子取了名字,叫福荣。
现在让老海怪不满意的,只有一点,就是夜里和媳妇做事,不再像以前那样方便了。
早先夫妻俩,没有孩子在身边搅闹,到了晚上,夫妻俩只要来了兴头儿,上去就整,你推我送,无所顾忌,总能做到尽兴。
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孩子,白天媳妇操持家务不得闲,夜里又要几次三番给孩子喂奶,换尿布,有时刚睡下,冷不丁孩子又哭闹了,就得起来抱着孩子哄,至等把孩子哄睡了,才能重新躺下身子。
天天不得个囫囵觉,免不了生困。人困的时候,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而丈夫却偏偏在这种时候要行事,媳妇就不大情愿,只是为尽妇道,和他应付了事罢了。常常是把内裤往下一脱,往腚底下塞一块抹布,其余的事,全由丈夫自己来做。
可可这阵子,家中伙食改善了,老海怪火力强盛起来,丈母娘在这里伺候月子,老海怪不敢放肆,干瞪眼,干?了一个多月。
一等老丈母娘离去,老海怪就夜夜不肯放空,有时一夜要多次,惹得媳妇心里厌烦,有时他在上面用力正猛,却听身下媳妇发出鼾声,弄得老海怪心里老大没趣。
老海怪勤于房事,功夫也算没有白费,又过了几年,三个孩子紧挨着相继出世了。
这三个孩子,清一色是男孩儿。
老海怪心里高兴得了不得,给三个孩子分别取了名字,老大叫福贵,次子叫福显,三子叫福耀。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让媳妇再生出七八个孩子,在吴家沟制造一个人丁兴旺、家道殷实的大家族,是指日可待的。
到了那时,他们吴家有十来个壮汉在村里晃着,看吴家沟谁还敢小看了他们?谁敢在背后对他们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正当老海怪为实现自己的宏伟蓝图大干快上时,家里发生了一件事儿,摧毁了老海怪美好的愿望。
他又打老婆了。原因是,过去的几年里,发生了几件事,改变了老海怪的心态。
先是丈人、丈母娘过世了,把媳妇伤心得不行,哭了个昏天暗地。
老海怪脸上也装着挺难过,心里却兀然间轻松了许多。
这会儿他才清楚,丈人丈母娘在世,虽说不动声色,也不和他朝夕相处,却可可像一道无形的篱笆,约束着他,让他不敢恣意妄为。
如今两位老人不在了,那道无形的篱笆倏然拆除了。
媳妇的几个哥哥,也各立门户,分家另过了,媳妇眼下失了靠山,过年连家也不回了。
这样一来,老海怪在媳妇面前,慢慢就没了忌讳,说话开始粗声大气了,夹带着一家之主的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