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泽丰寻思:“瞧这模样,分明是少林寺的一条秘密地道。当日我在碧桂园被困,也是经过一条长长的地道。说不定清秋便囚在其中。”思念及此,一颗心怦怦大跳,当即钻入洞中,加快脚步,追上中南六子。这地道甚是宽敞,与碧桂园地道的狭隘潮湿全然不同,只洞中霉气甚重,呼吸不畅。
破阵子说:“那六只老鼠还是不见?只怕不是钻到这洞里来的。咱们回去吧,到别的地方找找。”探道子说:“到了尽头再回去,也还不迟。”
七人又行一阵,突然间呼的一声响,半空中一根禅杖当头直击下来。摸鱼子走在最前,急忙后跃,重重撞在破阵子胸前。只见一名僧人手执禅杖,迅速闪入右边山壁之中。摸鱼子大怒,喝道:“你奶奶的,贼秃驴,却躲在这里暗算老子。”伸手往山壁中抓去,呼的一声响,左边山壁中又有一条禅杖击了出来。这一杖将摸鱼子的退路尽数封死,他无可退避,只得向前纵出,左足刚落地,右侧又有一条禅杖飞出。
这时金泽丰已看得清楚,使禅杖的并非活人,黄澄澄的乃是机括操纵的铜人,但装置得极妙,只要有人踏中了地下机括,便有禅杖击出,而且进退呼应,每一杖都是极精妙厉害之招。摸鱼子抽出短铁棒挡架,当的一声大响,短铁棒登时给震得脱手飞出。
摸鱼子叫声“啊哟”,着地滚倒,又有一柄铁禅杖搂头击落。卜算子、翻墙子各抽短铁棒,抢过去相救兄弟,双棒齐上,这才挡住。但一杖甫过,二杖又至,探道子、捣练子、破阵子三人扑进去。五根短铁棒使开,与两壁不断击到的禅杖斗了起来。
使禅杖的铜和尚虽是死物,但当时装置之人却是心思机灵之极的大匠,若非本人身具少林绝艺,便是有少林高僧在旁指点,是以这些铜和尚每一杖击出,尽属妙招,更有一桩极厉害处,铜和尚的手臂和禅杖均系镔铁所铸,近百斤的重量再加机括牵引,下击力道之强,不逊大力高手。中南六子武功虽强,可是短铁棒实在太短,难以挡架禅杖的撞击。六兄弟叫苦连天,只想退出,后路呼呼风响,尽是禅杖影子,但每向前踏出一步,又增添了几个铜和尚参与夹击。
金泽丰眼见势危,又看出这些铜和尚招数固然极精,每一招中均具极大破绽,当即抽出长剑,刺向两个铜和尚的手腕,当当两声,剑尖都刺中铜和尚的手腕穴道,火花微溅,长剑却弹了转来。便在此时,猛听得卜算子一声大叫,已给禅杖击中,倒在地下。金泽丰本已心下惊惶,这一来神智更乱,眼见禅杖晃动,想也不想,又是两剑刺出,铮铮两声,仍刺中了铜和尚的要害,但这两下剑术中的至精至妙之招,只刮去了铜和尚胸口和小腹上的一些铜绿,头顶风响,铁杖罩下来。金泽丰大惊,踏前闪避,左前方又有一根铁禅杖击到。
蓦地里眼前一黑,接着什么也看不到了。原来中南六子携入四根火把,抢前接战铜和尚时都抛在地下,这些火把是燃着的桌脚,横持在手时可以烧着,一抛落地,不久便即熄灭。金泽丰抢上之时,已有三根火把熄灭,避得几杖时连第四根火把也熄灭了。他目不见物,登时手足无措,接着左肩一阵剧痛,俯跌了下去,但听得“啊哟!”“哼!”“我的妈啊!”喊叫连连,中南六子一一都给击倒。
金泽丰俯伏在地,只听得背后呼呼风响,尽是禅杖扫掠之声,便如身在梦魇之中,心下惶怖已达极点,却全然的无能为力。但不久风声渐轻,叽叽格格之声不绝,似是各个铜和尚回归了原位。
忽然间眼前一亮,有人叫问:“金少侠,你在这里么?”金泽丰大喜,叫道:“我……我在这里……”伏在地下,不敢稍动,脚步声响,几个人走了进来,听得尹少宾“咦”的一声,甚是惊奇。金泽丰说:“别……别过来……机关……机关厉害得紧。”
尹少宾等久候金泽丰不归,心下挂念,十余人一路寻过来,在达摩堂中发现了地道的入口,眼见金泽丰和中南六子横卧于地,身上尽是鲜血,无不骇然。胖尊者叫问:“金少侠,你怎么了?”金泽丰说:“站住别动,一动便触发了机关。”胖尊者说:“是!我用软鞭拖你们出来可好?”金泽丰说:“最好不过!”胖尊者软鞭甩出,卷住翻墙子的左足,将他着地拖出。
翻墙子躺在地道的最外处,胖尊者将他拉了出来,这才用软鞭卷住金泽丰右足,叫声:“得罪了!”又将他拉出。如此陆续将余下中南五子都拉了出来,并未触动机括,那些装在两壁的铜和尚也就没再跃出伤人。
金泽丰摇摇晃晃地站起,忙去察看中南六子。六人肩头、背上都为禅杖击伤,幸好六人皮粗肉厚,又以深厚内力相抗,受的都只皮肉之伤。
卜算子便即吹牛:“这些铜做铁打的和尚好生厉害,可都叫中南六子给破了。”摸鱼子觉得不便尽居其功,说道:“金少侠也有一点功劳,只不过功劳及不上我六兄弟而已。”金泽丰强忍肩头疼痛,笑着说:“这个自然,谁又及得上中南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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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尊者问:“金少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金泽丰将情形简略说了,说道:“多半秋郡主便给囚在其内。咱们想个计较,将这些铜和尚破了?”胖尊者向中南六子瞧了一眼说:“原来铜和尚还没破去。”
探道子说:“要破铜和尚,又有何难?我们只不过一时还不想出手而已。”破阵子说:“是啊,中南六子所到之处,无坚不摧,无敌不克。”尹少宾说:“不知这些铜和尚到底怎样厉害法,请中南六子再冲进去引动机括,让大伙儿开开眼界如何?”
中南六子适才吃过苦头,哪肯再上前去领略那禅杖飞舞、无处可避的困境。探道子说:“众位,猫捉老鼠,大家都见过了,可是老鼠咬猫,有人见过没有?”捣练子说:“我们七个人,适才便见了,当真是大开眼界,从来没见过。”他六兄弟另有一项绝技,遇上难题无法对答,便即顾左右而言他,扯开话题。
金泽丰说:“请哪一位去搬几块大石来,都需一二百斤的。”当下便有三人出外,搬了三块大石进来,都是少林寺庭院中的假山石笋。金泽丰端起一块,运起内力,着地滚去。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响,引发机括,两壁轧轧连声,铜和尚一个个闪出来,眼前杖影晃动,呼呼风声不绝,一柄柄铁杖横扫竖击,过了良久,一个个铜和尚才缩回石壁。
群豪只瞧得目眩神驰,挢舌不下。
尹少宾说:“盟主,这些铜和尚有机括牵引,机括之力有时而尽,须得以绞盘绞紧机簧铁链,铁人方能再动。只须再用大石滚动几次,机簧力道一尽,铜和尚便不能动了。”
金泽丰急于要救夜清秋脱险,说道:“我看铜和尚出杖之势毫不缓慢,不知要再舞几次,机簧力道方尽,再试得七八次,天也亮了。哪一位兄长有宝刀宝剑,请借来一用。”
当即有人越众而前,拔刀出鞘,说道:“盟主,在下这口兵刃颇为锋利。”金泽丰见那人高鼻深目,颔下一部黄须,似是西域人氏。接过那口刀来,果然冷气森森,大非寻常,说道:“多谢了!要借兄长宝刀,去削铜人铁杖,若有损伤莫怪。”那人笑着说:“为接秋郡主,大伙儿性命尚且不惜,刀剑是身外之物,何足道哉!”
金泽丰点点头,向前踏出。中南六子齐叫:“小心!”金泽丰又踏出两步,呼的一声,一柄禅杖当头击下。这招式他已是第三次见到,毫不思索地举刀一挥,嗤的一声,铜和尚右腕应声而断,铁手和铁杖掉在地下。和尚虽是铜制,脸和身子都黄澄澄的,手臂和禅杖却为镔铁所制。金泽丰称赞说:“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