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晚之时,下班的松田阵平过来帮没成年的乌丸羽涅办理出院手续。由于长期住院,乌丸羽涅只有些洗漱用品。夕阳下,他生疏却熟稔地牵上松田阵平,后者稍稍愣了愣。“卷卷,我长高了哦。”乌丸羽涅笑盈盈地侧过头,一年时间,男孩蹿得很快,身高已然抵达一米七几。松田阵平余光扫到乌丸羽涅的笑脸,他墨镜下的眉毛微微一挑,挺直了背。“还是很矮啊。”乌丸羽涅:“……?”他微扬起脑袋,举起手比划了下,认识到差距后萎靡了下来,又振作地颔首。“就差一点点,一点点!我很快就会超过卷卷的!”“你生日快到了吧。”松田阵平不置可否,挑开了话题。他拉开车门,白发男孩顺势坐了进去。“还有二十天。”乌丸羽涅接过衣服,面露期待,“卷卷要给我过生日吗?”“庆祝你睡了一年。”松田阵平坐入驾驶位,扣上安全带,抬眸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后座的男孩,“你是怎麽昏迷的?”“唔……”乌丸羽涅低眸沉吟,然后扬起灿烂的笑容,一副开玩笑的口吻,“可能是因为灵魂出窍了吧。”顶着松田阵平的死鱼眼,他扭头看向车窗外倒退的景色,狐疑地问:“我们去哪儿?”“当然是带你去买衣服,总不能在家里也穿病号服吧?”松田阵平单手开车,正要拿收纳柜中的香烟,就被一只手按住手指,动弹不得。乌丸羽涅目光幽深,带着不容忽视的谴责。松田阵平低咳一声,抽回手放到方向盘上,面色如常地继续道:“没想到你这麽早出院,你原来那栋房子近期没人清理,住不了人,先住我家吧。”“嗯?”乌丸羽涅从座位间缓缓探出了个脑袋,“家里没人打扫吗?”他眼底泛起疑惑。松田阵平闻言,动作微不可查地一僵,又迅速归于正常。“怎麽,难不成,你是想我去给你打扫那麽大一栋房子,不要异想天开啊。”乌丸羽涅歪着脑袋,直勾勾盯着松田阵平,他感觉,对方有点不对劲。他眯了眯眼,直觉的雷达转动。“卷卷,你有事,瞒着我。”松田阵平:“……”他腾出手,一掌拍在乌丸羽涅脸上,强行把人按了回去。“乖乖坐着!臭屁小鬼!”乌丸羽涅后退着倒到车座上,他撩开落下的头发,靠着椅背,双手环胸,用后视镜盯视松田阵平的一举一动。松田阵平视而不见。一路无言,马自达行驶到商场的地下车库。两人顺着电梯去往了二楼。走在亮堂、琳琅满目的商场中,乌丸羽涅兴致盎然,他目光在一家接着一家的店铺中流转。松田阵平则把目光定在了别处,他停住脚步,男孩也跟着停了下来。他指了指对面的理发店。“要去剪个头发吗?”乌丸羽涅看看理发店,又看看他,而后挑了捋白发在指尖转了转,拒绝的很果断。“不要。”这是除了身高外,他身上为数不多时间流逝的痕迹。对乌丸羽涅来说,这个世界,亦是未来。他拉着松田阵平往前走。“买衣服啦买衣服,卷卷不要看其它东西。”松田阵平妥协地跟上,在乌丸羽涅身后充当提袋子的角色。值得一提的是,乌丸羽涅的银行卡,依旧可以正常使用,这让他很是疑惑。瞧着男孩毫不手软得刷着卡,松田阵平心中的好奇在提上第八个袋子时抵达了顶峰——他给降谷零发去了询问邮件。回复来得很快。【我根据乌丸羽涅的银行卡,让手下展开过调查,后发现卡内的十几亿存款均是合法所得,甚至每一笔的开销入账都有着详细记录,就像是特意在等待我调查的这一刻。】松田阵平:“……”十几亿啊……他手指再一次触碰到口袋中的香烟,蠢蠢欲动。手机震动,降谷零补充。【起初,卡内只有三亿左右,但在那件事尘埃落定后的第二个月,一笔数目可观的资金打入了卡内。我本以为是组织内的漏网之鱼,但追查后发现,打款的账户来自于五条。】五条?松田阵平愣了愣,脑袋中浮现出了五条悟嬉皮笑脸的身影。五条给乌丸打款做什麽?手机持续震动。【准确来说是五条悟,因为咒术师的特殊性,没办法深入,到这儿只能作罢。】还真是五条悟。松田阵平回了个【ok】便把手机收起,说来也是,乌丸羽涅住院一年,费用从来都是自动续缴,怎麽看都不会缺钱。他视线从手机中脱离,一抬头,寻了个空。松田阵平:“???”乌丸呢?另一边,乌丸羽涅站在巨大的电视屏幕前,仰头注视着上面的新闻播报。这是一段采访,主角他不认识,但是内容……“各位晚上好,我是本场采访的主持人,苍苁悠子。”身着职业装的女主持人手持话筒,神色郑重,“想必诸位对此次采访期待已久,我们有幸请到了警视厅的警视正松本清长……”“话不多说,”冗长的介绍铺垫后,采访终于正式开始,“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松本清长警视正为我们揭露,横跨世纪,爪牙遍布多国、影响极其恶劣的大型犯罪组织内幕!”话落,电视中响起激烈的掌声。乌丸羽涅微偏着头,呆呆凝视采访画面,眼神逐渐发直。路人的讨论声此起彼伏,诉说着一年前震惊东京,或者说震惊日本的事件。不知为何,乌丸羽涅的胸口有些许发闷,空气仿佛凝滞,无法到达肺部。他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嘴唇轻颤,嗫嚅了半晌,才发出声音。“跨国、犯罪、组织?”若是平常,对于这种采访,乌丸羽涅定然会倍感无趣地划走,但这次不一样,松本清长真假参半说出的细节,某些,能与他记忆中的药厂相对。“你怎麽跑这里来了!”看到乌丸羽涅背影的松田阵平跑了过来,见后者无所反应,他顺着对方的目光奇怪地看去,“你在看……什麽?”松田阵平瞳孔忽地一缩,他记得这段采访,因为与组织对战的动静过大,加上为了威慑潜逃在外的其余组织成员,警视厅与公安商议过后,便有了这段访谈。一开始定的人是降谷零,但被找借口推辞了,这才换成更具有群众影响力的松本清长。这都过去了大半年,这个商场怎麽还在回放?松田阵平瞄了眼乌丸羽涅的反应,好在,后者面上除了呆愣外,还带有思索之色,看起来是没察觉采访和自身有关。见此,他拽住乌丸羽涅的手腕,强行把人拉走。“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作为一个病号,乱跑什麽!”“那个采访是什麽?”少见的,乌丸羽涅没为自己的行为开脱,他乘着电梯,谛视松田阵平,“我好像听见那个大叔提到了我叔叔的药厂。”“嗯?”松田阵平状似不知,把袋子分成两个手提着,“铲除地下会社的访谈,你要感兴趣,回家继续看,至于药厂,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误伤。”他扯着谎,想把这个秘密再瞒一段时间。松田阵平知道自己这样是在做无用功,但总归不是眼下。是什麽时候?他也无法说出准确时间。“这样吗……”出于对松田阵平的信任,乌丸羽涅并未起疑,他把段采访抛之脑后,走出了电梯,“卷卷,我想吃寿喜锅。”“哦。”放下心的松田阵平打开后备箱,把新买的冬季衣服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