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在乎有没有杀掉严郡本人——也许留他活着、看着这一切,对这些人来讲是更痛快的结果。
以前严郡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从那以后,他心里只剩下后悔。
而后十年,严郡在警署一直是最有名的高级卧底——并不因为他的高智商,而他的狠。
他用极尽残忍的手法对付罪犯,用极尽残忍的手法对付自己。
他自残式地执行任务,可那些加诸他身上的伤,好像都不会痛一样。
在整整十一个圣诞节,他从未得到过自己的祝福。
没有一首安魂曲可以让他平静。
没有一段祷告词可以让他得到救赎。
周晋听得心里发堵。
席亚飞快地用手指抹掉眼泪,周晋没有发现。
“骗他加入我们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电话,就是我打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一直做他的观察员,我本来可以提醒他这个危险,但我想到的是,接受这个身份,他就能更快完成任务,”她对周晋讲,“你说,我是不是个罪犯?”周晋不说话。
他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也不知道还能问什么。
他其实很想知道,记着这些往事的严郡,记着那十三个伙伴,和那个花生命器重了他的导师的严郡,在教他哪怕要承受百倍千倍的痛苦,也依然要去爱的时候,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
如果早些知道这些——周晋无谓地想着——也许刚才他就不会那样冷眼旁观严郡自我折磨。
他做不了什么。
他粗鲁,木讷,嘴拙,擅长发怒却永远学不会温柔……可即使如此,在严郡旁边坐一坐可能也是好的吧。
会让严郡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慰藉吗?从菟丝子出来,街上凉风习习。
星光灿烂,是个晴好的夜周晋没有回家,他开车漫无目的地逛了很久。
他去了附近的礼拜堂。
太晚了,没有神父值守,大门空洞地敞开着,管理员躺在耶稣像的地下酣睡,因为相较值班房,那里显然更加避风一些。
在这座虚有其表的城市里,连信仰都那么的浮浅、那么的装模作样。
周晋只在门外站了一阵,就转身走了。
他把随身听的声音放到最大,耳机里放着一首很陌生又很应景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