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严郡道,“如你所见,作为这帮人聘请的精算师,我不可能亲自去实践这个计划。
但你不必太过担心自己的处境,在此之前,我会训练你,让你具备足够自保和获胜的能力,同时,我将给你提供最一手的资料,由我们两个人一起设计方案破解他们的千术,以求绝对自然地拿下所有赌局。”
“不需要这么麻烦,一场赌局而已,我现在就能上——有多少本金?”周晋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说道。
“我没有本金,”严郡摊开手,做了个分文没有的动作,“在受聘以前,我的资产被彻查过,保险起见,我名下不能有异常增减的款项。”
周晋冷笑:“没本金你赌什么?空手套白狼?”“我没有本金,但你有,”说着,严郡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扔到周晋面前,“这张卡是用新身份开的,里面有四十万作为你的初始资金,用它赚到最后赌局的本金,我们最后的目标是七亿美金——七亿作为赌注,搏他们的所有身家。”
周晋拿起银行卡,只打量了两眼,就捏在手里把玩起来,态度随意得仿佛那只是一张不值分文的普通卡片。
“用来给这张卡开户的身份,会是你未来一段时间使用的身份。
它将会盛名在外,会有不可估量的身价,如果到了一切结束的时候,你还喜欢这样的生活,那么你就是它;如果不愿意,我也可以送你别的身份作为报酬。”
“听上去是不错,”周晋摆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拍了几下手,下一秒却变换脸色,有几分揶揄意味地追问,“你怎么能确定,他们就一定上你的钩呢?”“这就要看你本事了。
只要你出色到让他们感到威胁,他们就一定会上钩。”
“如果你看错了我呢?”“那等你把那四十万玩儿完,”严郡直勾勾地盯住少年写满自以为是的双眼,不痛不痒地回答,“我就杀了你。”
说完,他敏锐地从周晋眼神中捕捉到一瞬间的短暂闪躲,就知道这株野蛮生长的杂草也不是真的毫无畏惧。
而那一丝丝的动摇很快就被周晋掩饰起来:“那也不错啊,”他挑着唇角,和严郡对峙,“算是死得其所。”
严郡一点也不在意少年幼稚的挑衅,沉着脸回归正题:“记住你现在对我的看法,你要遵从的法则只有一个:上了赌桌,我就是你的对立面,我是做局的人,你是破局的人,你的唯一目标只有打败我——到了那时,可不止是凭这张嘴。”
周晋信心满满地打了个响指,把卡揣进自己兜里。
“那现在呢?我还继续待在你这儿消磨时间?”他问道。
严郡起身,示意他跟上来:“走吧,我们去给你找点儿事情做。”
-周晋从未逛到过小楼的地下室。
从外面看,是能很轻易看见地下室的存在的,围绕着它,外面的整片草皮都制造了下沉,因此,它比一般意义上的地下层更加通透明亮,四周作为墙面的都是落地玻璃窗,可以清楚看到里面:一张孤零零的桌子摆在正中间,一角设置了八角拳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不因为别的,只是看上去太过乏味,周晋才一直没有下去看过。
现在严郡带他去了。
半途,严郡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这个人好像无法离开酒杯超过三个小时,喝的酒还一贯是烈性,照酗酒的标准判定,已经是个妥妥的瘾君子了。
然而看他的优雅自持,却怎么都无法跟瘾君子的贪婪鲁莽挂上钩。
也从没看他醉过,连神思飘忽的情况都从未发生。
周晋有时候忍不住想,他这辈子也没机会见识的那些天才,那些超越了一般智性、坐在象牙塔里钻研正常人根本看不懂的东西的优越人种,是否就会像严郡这样,把所有鄙陋的、黑暗的恶,都镶嵌上鎏金的荣誉勋章,为它们提供绝对合理、绝对高级的寄生之所,让它们变成善和光明的一部分——或至少变为美的一部分。
如果攀登到那里,一切的随心所欲都能成为受人追捧和崇拜的理由——周晋想,带着一种近乎复仇的心理想——他自己也很愿意试试。
严郡带他到空置的桌子旁边,拿出三副牌。
“冷静,”他一边洗牌,一边道,“机敏,武力,忍耐力,我会教给你这些。
别期待我会手下留情,拿我的钱,你但凡剩一口气,都不要试图偷懒。”
在那一刻,周晋尚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分量,或者说,在那时他尚未明了,严郡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怀的是不带丝毫威胁的、彻彻底底的坦诚。
他看着严郡骨节明晰的手指在纸牌之间穿梭来回,很快就点数出薄薄的一沓,放在桌面上,用手掌均匀拂开:总共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