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站在树下。来啊,这儿好。
“雨点儿!”
“大晴天,哪来的雨?”
大伙看上面。
“虫子撒尿了。”
“拉的屎。”
到房后,小杰发现一个“洞”,有虫子爬进去,爬得非常迅速,比小水流还快。喊小六,叫人来,端水来。小海来了,掏出鸡鸡,小杰推他,“那点水不够,让它跑了。那虫子可长啦。”小杰手比划,一拃多。“到底什么?”“全是腿儿。”“是蜈蚣?红的,黑的?”“有黑点。”“啊花的。”“挺粗的,腿儿支棱着,那么大。”小杰趴下往里窥探,看不清,拿小镜片对太阳光往里边照。“照死它。”“不行,拐弯照不进去。”
小冲说:“打呀,要不就成精了。”
“水来了。”小秋一手端着杯一手端着碗,倒水。水追不上啊。但进洞了。洞有尽头,没地方再跑。
小六说它有孩子吧。小秋说都灌死。小冲和小梅拎一桶水拿着水舀子钉了钢啷小跑来了,“撮土围上,别让水淌外头。”往里灌。跑出一只,小梅吓得跑远,小海上去一脚把跑的虫子踩死,抬了脚,蹲下看,“也没你说的那么大呀,虚乎的。”“你踩成水了还有多大了!肯定还有,大的在里边。”
小梅说:“可能一窝呢。”小杰又灌水,看水流出,“没有哇。”又灌了两次,递给小海,“你灌吧。”小海狠倒,“叫你藏,叫你藏!”
小光过来了,“啥玩应大惊小怪的。”小冲指着,“虫子。”小杰说:“害人精。”“害你了?”“害我干啥呀?”“找把锹不就挖出来啦,笨。”小海指地:“灌出来了一个。”小光让小海“你碰它一下。”“死了,还碰它干什么?”叫小冲“摸!”“我才不摸呢。”小海说:“真死了,看都啥样啦。”小光说:“那回去吧,还看啥呀?”对小梅说:“你妈说让你回去呢。”小六笑,说:“你俩不是一个妈呀?”小秋跟小梅后头走,要去她家,小梅回头,“你干什么,回自己家,你回你家。”小秋总上别人家,不领人上自己家玩,怕弄乱屋子被妈说。
小杰喊:“过来,这,有这么多蚂蚁!”小光拿一段铁管子放地上,让蚂蚁从管子钻。蚂蚁走自己的路线,不听话,小光踢土推蚂蚁,再拿棍子划拉两下,左右归拢一会。蚂蚁又走回老路,按自己确定的方向继续走。小光跺脚,不听话,踩!小杰拿撮子撮蚂蚁,放洗脸盆里,“游哇!”土让水浑了,蚂蚁漂在水上,小腿儿动一会儿就不动了。小光往盆扔石头,迸人身上,晓宇路过,说小光,小光更脖子,晓宇抓小光的脖领子,俩人撕巴起来,晓宇把小光摔倒。小六回家和爷爷说打架的事儿。老人说:人不是桌子椅子呀。
小冲找小猫,喊小猫,“黑黑,黑黑……”前院后院满哪喊叫。
小宝出来,小珍不让他上大道,他说就上后院。看人弄蚂蚁,小宝说:蚂蚁也不碍你事,祸害它干什么呀?小杰说:你别管闲事儿。小光说:上一边去!听见没?远点扇着。小宝说:你咋那么说话呢?小光说:不看你有病别说我踹你,该干啥干啥去。
小宝最近刚从省城回来,“好了,真的!”小宝信誓旦旦说,然后眉飞凤舞地说:“我还去动物园,看见熊,还有猴,那么多!”小光说:“我看你就像个猴。”小宝没话说,上东院去。
小宝来看小狗,小丽把小狗给他抱。小宝把小狗放院子,逗它玩。小丽近看小宝的伤疤,小宝说:“好了,真好了。”他讲起住院的事儿。
小狗一跃一跃地追小鸡,咬住一只鸡仔的脖子,小丽喊:“快点撒开!”小宝上去照小狗踢了一脚,小狗倒了,骨碌站起来,摇摇头立起耳朵,小鸡丢在了地上。立本跑来捧起小鸡,小鸡已经没气了。小狗保留着野性,立本是喜欢的,但损害小鸡,这是不能接受的。老单说,不允许利己者损害他人,是侠义;不让少数人损害多数人,那是公心;保护弱者不受损害,那是善心。小丽指着小狗训斥,“真不值得留你!一点不值得同情。”小狗呆呆地,耷拉耳朵,垂着眼。“打嘴。”小丽在它嘴上轻轻抽两下,小狗闭眼。打完了,小狗睁开眼,看别处,竖起耳朵听远处。立本生气,狠狠踢两脚,踢到门口。
立本说:“别跟妈说。就说是门掩的。”“那非挨说不可。”“就说是我掩的。”
“把它埋了吧?”小宝看立本的脸。
立本把鸡装一个纸盒子里,扛一把锹,去东边的地里。
地里,土豆秧刚开花,在顶端生白花,花里长着黄的芯。上边开花,下边开始结土豆。叶子变墨绿色,毛茸茸的,黯然不反光,纹理清晰有褶皱。叶如牡丹,只是花小,没有牡丹华贵。小宝眯眼说:“小鸡在这里能长出土豆。”立本不希望变成土豆,这样土豆他不能吃。他想小鸡长出秧子开出白花儿就好,不再长了……立本的脸迷茫忧伤,小宝说:“没事儿,小鸡小,啥都不知道。”立本想小鸡能换种方式飞出来的,王小伙讲,鸡是能穿越阴阳两界的动物。
选在地的南面,挖个坑,把小鸡埋了。这块儿长草多,立本蹲下,把草薅净。这块挨着水。沟里有蛤蟆,——从解冻了的水库里出来的,过半陆半水的生活,欣喜之余又有不如意的地方,在土上气鼓的;听到声响,看声响发出的地方,没看明白,进水里,蹬一蹬腿划走了。老单说,两栖动物保留下来,是水陆转移难得的“物证”。
成片的地,来了白蝴蝶和黄蝴蝶,在气息氤氲的土豆秧之上起舞。这是灵魂在起舞。老单说,有口有腹就要叫,有翅要振翅,有精气火力,则要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