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蘑菇在收拾猪圈,把不平的地方垫土,重新铺石头,踩平。用笤帚扫一遍,干净了。猪吃光了槽子,小蘑菇掏兜里的黄豆在手心,让猪舔,猪吃豆粒,咯嘣咯嘣响。小蘑菇给猪捋后背,肉皮泛着红,白毛闪着光,他用旧梳子梳,猪的毛稀疏透亮,梳子梳不着毛,是给皮梳呢。让猪侧身躺下,给它挠肚皮,挠得舒服,它张开了怀抱,仰着四个蹄子微微颤动。
小蘑菇唱起歌来,“啦啦啦,啦啦啦……”
“不好听,不听。”小辉说。
“自己觉得唱的挺好的呢。”小梅过来看。
“别乱说。”小辉说。
“那你咋说?”“我说可以,你不能说。”
小辉在猪圈墙上走。
小梅拉她:“我也走。”“摔着你。”“你让开点,我上去。”
小蘑菇说:“你们到外边去玩,别吓着猪。”小辉说:“走,到外边。”
在路上摆砖头,都立着,踩着走。小光,小六,小秋,小正,小志,都来了,抬大木方,摆砖头上,走上去看谁不掉下来。“不许晃。”底下人说,“手放下,背后边儿。”“快走!”“看谁走的快。”看的人总在加码提条件。
孩子愿在“不好走的路”上走。冒险,刺激。能分出高低胜负才有意义。回去取凳子,方子搁凳子上。晕呐,就下来。方子撤一个留一个,挑窄的。就小辉敢上。小光捡砖头,放方子上滑,“开车啦。”男孩都学他开车,跟在后边,小光把车停下,不让别人过,“去去,上一边去!”
东大道,小月吃甜杆儿,小艾问:“是小玉给你的吧?”小月问:“啥意思?”
小艾说:“我的。”
上学了拓宽了交往的范围,增加了新伙伴,时不时到新朋友的家,新的区域玩。老单说,交朋友,有目标,有的是共同的目标,有的是个人目标;或兴趣志趣相投,或欲得帮助,或是结伴,或是寻求新鲜。小艾在同学家看到甜杆里有玉米虫,白胖的虫,“那是蝴蝶之前的虫子吗?”“不是,这就是虫子,它就这样式儿的。”小艾要了几个给二哥钓鱼,回来放屋里地上,数一会就都串了,“别动!”妈笑:“它听你吗?”
晓强第二天和同学去北边地里,弄了一些甜杆。容婶在织毛衣,线是旧毛衣拆下的,重新织,磨损重的位置就换了原来别的位置的线,叫“捯垄”,她说:“你不能祸害人呐。”“没有,是没有苞米的。”“怎么没苞米呢?”“不长的,也许是人家掰了。有苞米的咱能整吗?”爸说:“你可要注意,人家先偷了苞米,都赖你头上。”
晓强最近钓鱼上瘾,有两个同学和他一起去。他们下“窝子”,一小块水域,离道远,人不易找到的地方。或起早,或贪晚,每次钓两三个小时就够了,不用网,想长时间钓,细水长流。
小月用门牙和虎牙一片一片劈去皮,嚼起杆儿,吸着水儿,问:
“在哪?是什么村?”
“我要是知道在哪,不就能说出来了嘛?”
小梅要,小月给一小节,“这么小?”“这是扒好的,可不容易啦。”“自私——”“你不自私你别要哇。”小梅拿着吃。
小光跑过来,满头汗,“给我点,以后我给你高粱杆,比这甜。”小月不相信他,手背后,“没有了。”“小气,去回去取一根。”“哎呀我耳朵疼。”“小气鬼,怪不得疼呢,该!”“帮我看看。”“找大人看。”小辉招手,说:“我给你看看。冲着太阳。”手拽耳朵,“疼啊。”“那咋办,不让看,那就没办法了。”“看吧,我忍着。”“不许出声,别动,有东西,动呢,虫子!”“走上医院吧。”“不去。”小冲说:“不是说‘这个耳朵进去,那个耳朵出来’吗?”小六说:“那是听别人说话!”
小光要了一根“甜杆儿”,“横扫一切害人虫!打它回老家去!”“金箍棒”转着上下飞舞,“耳朵拿过来,我给你抠出来!”“用它呀?”“可以变小,变!”他的右手放后边,把“甜杆儿”轻轻扔地下,左手从兜里摸一根火柴杆,交到右手,“看,小了吧?”“行!”给小月抠。小艾阻止,“别抠坏了。”小梅说:“我妈说浇点油就……”小光想起来了:“滴,滴点油,豆油,熟的。”小辉说:“香油最好,”小艾说小丽:“你家有。”小丽说:“上我家。”
小光拿火柴杆蘸油往耳朵点,不掉啊,拿香油瓶子慢慢倒,小艾说:“多了!敢情不是你家的。”小光嘿嘿笑,命令:“控!”“头向下,不是,”小月把脑袋冲下,深深低头,“是耳朵这边,朝下。”“再控!”小丽说:“出来了。”小海看,“这么小?”小艾挤过来:“小蚰蜒。”小志看:“不是吧,”“是,你看这么多腿儿。”大伙都伸脑袋来看。小月想,这不会就是那天看的虫子的孩子吧?
小海回自己家找虫子,所有爬虫都杀。他怕虫子伤着小东小芳。他问小玉:你家为什么没虫子?小正说:抓呀,白天能看见,看见就抓,晚上开灯起来,看见就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