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林子,迎着金色的阳光,光穿透了林边的树叶,树叶一片娇嫩,泛着黄色的光。
走小道,穿麦田。风吹麦摇。有风有景,老曲说,有风,词语就生动了,呈现动中的景致。风吹林声,如涛;风吹麦田,如浪。再如,旗列列,云悠悠。水就更多了,如风生水起,还有寓意,风平浪静是对照中的美景。
立本拉着小宁的手一起走,“呼,呼气。”均匀呼气。
行走的人们风吹消汗。
他们脱下衣服,轮起来,前后左右呼哒,不让蚊子沾身。小林被咬了一个包,骂蚊子,“赶快他妈到冬天吧。”
往回走,和来时不一样,一个劲儿走,“人困马乏”腿脚疲软。
“咱们要是上北京得多长时间呐?”
“走着去呀,那可远了,得半拉来月。”
“半个月也够呛能到,20多天吧。”
“急行军呢,连夜赶路?”
“那十多天差不多。”
小家说飞毛腿呢,曲文说神行太保厉害,小伟说悟空一个跟头就到了……
麦穗长了芒,掐下来用它扎手,刺挠手心。永和嚼食麦浆,立本问:“饿了?”“嗯,好吃,香。”麻雀来掠食,但它们来得有点早,麦子不易脱粒。稻草人在地里晒着阳光,戴着破帽子,身上套着破衣衫,胳膊绑着布条,呼啦啦响。晓宇说:“插上这玩应有用吗?”永和说有用。立本想这东西借了人形;人中有恶行,不然,小鸟怎么会害怕穿着衣服的东西?小家笑着望天,“没下雨。”小文打他头,“来对了吧?”小家推他,“又不是你叫来的。”小文说:“让他们呆着吧。”晓宇问:“你说谁呀?”小文说:“那些人老早就说去,张罗了一夏天也没去。”小家问:“要去哪?谁呀?”小武说:“小勤和立民他们。”瞎眼的姑姑劝小文小武别跟小勤一起玩,说他心眼子不好使。小文不高兴:“你啥也不知道,瞎说啥呀?”姑姑说:“你以为我看不见就不知道哇?”
小家喊:“要喝水。”小宁说:“没有了。”小家说:“我还没喝呢。”小武:“你没喝?你敢说没喝?”小家伸一个手指头说:“就一口,一小口。”小文瞪着他不动,小家说:“一大口。”小文兜起嘴:“叭叭,明明撒谎还在那叭叭!”晓宇说:“我这有,”举起来,瓶子里边有渣子,问小家“是你喝了?”小家说没有,晓宇说你没喝就怪啦!小林骂小家:“瞎叽巴犟,明明错了还他妈犟!”晓宇要把水倒了,曲文说留着洗黄瓜,小武掏出兜子里剩的一截黄瓜,用水冲一下。“水都被那小子咕嘟了,臭狗屎。”小文说,坐地上,“累了,不走了,遭这大罪。”晓宇说:“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遭不了的罪。”他是听老司和老田说的。曲文问姥爷这话什么意思,姥爷说,这话本意不在受罪,受得了罪是衬托享不了福。人有权有钱了,穷奢极欲,胡作非为,自己作死。
走进村庄,这路在村庄中间,路两边有干草、柴垛,有马圈、草料,路的辙印明显,硬撅撅,小家走辙棱子。小伟喊:崴了脚。路热,散发一股股草秸和干粪的味儿。有一个围起来的粪池,里面扬了土,小家问干什么呢?立本说发酵沤肥。曲爷说过,阳光晒不死的虫子,通过发酵,微生物分解了寄生虫和卵。向日葵一行行歪歪着,朝向东边,好像躲着阳光。花蕊已蔫了,马蜂装作采蜜的样子嗡嗡飞。小涛想抠毛嗑,马蜂以为他来攻击,悬停弯着尾巴,小伟拉他,“别去碰,蛰死你。”跑,小家说热烦人,小伟说热比冷好,小家说热不好。人都渴了,立本知道哪有井,引领在前。在村中心,有一口井,井台高出周围,一只狗放下尾巴在井旁边一带地方低头走,好像寻着什么,对生人也不叫。井深有两个房子的高,水是圆的,像一面镜子,映照着往下看的人。小家要扔块石子,立本说:“哎,别扔。”小家缩脖儿:“我想看看有多深。”小文说:“你看不着哇?手欠!”小家喊:“你装什么好人,数你手欠。”晓宇说:“这不是河水,你想打水漂哇?”小家摇头:“想听声儿,多长时间落下。”小伟往后拉他,“等咱们打上来水的。”水提上来了,冰凉的,清的,好喝。冲洗了几截黄瓜吃。走了,小家趴井沿扔石子,笑:“不深。”小全说:“你以后不来啦?”小林去找大的,还没等扔呢,村里人喊,追撵过来。那只低头的狗开始狂叫,往上扑,一窜一窜地。整个村子里的狗好像都叫,嗷嗷连成片。立本他们一路狂奔,下了坡。回头看,后边没人没狗来追,才放慢了。永和打小家的头,又踢小林的屁股。小林要还手,立本拦住。立本想,听到狗叫声,这才有村子的味道,他住的村和这村有某些相似,就是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