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镇长严于职守;卡尔金斯克镇的人刚一听到谢特拉科夫村发生战斗的消息,第二天,就把镇上所有从前线回来的哥萨克都派往谢特拉科夫。外来户(镇上的住户有三分之一是外来户)起初是不愿意去,有些从前线回来的步兵反对去,但是利霍维多夫在镇民大会上坚持己见,老头子们就通过了他提出的建议:凡不愿意参加保卫顿河的&ldo;庄稼佬&rdo;一律驱逐出境。第二天,立即有几十辆大车装满了步兵,他们拉着手风琴,唱着歌,浩浩荡荡,向纳波洛夫和切尔涅茨克村进发了。外来户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年轻步兵,由原在机枪第一团服役的瓦西里&iddot;斯托罗任科率领着,逃到赤卫军那方面去了。
镇长从彼得罗的走路姿势就已经看出,他是个出身低微的军官。他没有请彼得罗迸屋子去,摆出一副不拘小节的。亲热的样子说道:&ldo;不用啦,亲爱的,你们到米吉林斯克没有什么事可于了。没有你们,人家已经把事情办妥啦,‐‐昨天晚上已经收到了电报。请你们回去待命。把你们的哥萨克好好整一整!那么大的一个村子‐‐只来了四十名战士?!您对那些混蛋不能客气!要知道,这是有关他们生死存亡的问题呀!祝您健康,诸事如意!&rdo;
他身躯是那么大,竟迈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轻捷的步子,普通靴子的靴底踏得咯吱咯吱响着,往家里走去。彼得罗回到广场上哥萨克们那里去。大伙立刻七嘴八舌问道:&ldo;喂,怎样?&rdo;
&ldo;那里的情况如何?&rdo;
&ldo;还上米古林去吗!&rdo;
彼得罗喜形于色,笑着说:&ldo;回家转!人家没有咱们已经把事情办妥啦。&rdo;
哥萨克们都开心了,成群结伙地往拴在板棚上的马匹走去。赫里斯托尼亚如释重负似地喘了一口气,拍了拍托米林的肩膀,说道:&ldo;那么说是要回家转啦,炮手!&rdo;
&ldo;家里的娘儿们这会正在想念咱们哩。&rdo;
&ldo;咱们立刻动身。&rdo;
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在这里过夜,立即出发。已经是乱哄哄地,一堆一伙地骑马走出了市镇。如果说往卡尔金来时很勉强,难得赶马快跑,那么从这里回去时,则是快马加鞭,使足了劲往回奔。有时甚至还要狂奔一阵;由于久旱无雨,道路坚硬,马蹄踏上,轰隆鸣响。顿河对岸的远山后面,闪着蓝色的电光。
回到村里已是午夜时分。走下山坡的时候,阿尼库什卡用他的奥地利步枪打了一响,接着就是几排齐射,这是在通知村里:他们回来了。村里报以几声汪汪的犬吠,不知道是谁的战马,大概是知道已经离家很近,厉声地嘶叫起来。回到村里,大家就散开,各自回家去了。
马丁&iddot;沙米利跟彼得罗分手时,轻松地哼了一声,说道:&ldo;真是打够啦。这太好啦!&rdo;
彼得罗在黑暗里笑了笑,朝自家的院子走去。
潘苔莱&iddot;普罗珂菲耶维奇出来接过马,卸下马鞍,牵到马棚,然后和彼得罗一同走进屋子。
&ldo;出征完啦?&rdo;
&ldo;完啦。&rdo;
&ldo;好,谢天谢地!最好一辈子别再听到打仗的事儿。&rdo;
达丽亚从睡梦中醒来。浑身热乎乎的,忙给丈夫准备晚饭。葛利高里披着衣服从内室走出来;他握着长满黑毛的胸膛,嘲讽地眯缝起眼睛,看着哥哥,问:&ldo;把他们全都收拾啦!&rdo;
&ldo;我在收拾剩菜汤哪。&rdo;
&ldo;哼,那是一点也不含糊。咱们准能把剩菜汤收抬得精光,特别是还有我来帮忙。&rdo;
复活节前,再也没有听到一点战争的消息,可是在耶稣受难周的星期六,从维申斯克驰来了一位专使,他把满身大汗的马扔在科尔舒诺夫家的大门日,‐‐马刀碰得门限乒乒乱响,跑上了台阶。
&ldo;有什么消息?&rdo;米伦&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在门口迎着他问道。
&ldo;我要见村长。您是村长吗?&rdo;
&ldo;我是。&rdo;
&ldo;请您马上把哥萨克装备起来。波乔尔科夫正率赤卫军越过纳戈林斯克乡。哪,这是命令,&rdo;他把汗湿的制帽里于翻过来,拿出一个信封。
格里沙卡爷爷听见谈话声,也走了出来,把眼镜架在鼻于上;米吉卡从院于里跑进来。他们一同看完了维申斯克军区司令官的命令。那位专使靠在雕花栏杆上,用袖子擦着风尘满面的脸。
复活节的第一天,哥萨克们开斋以后,就从村子里出发了。阿尔费罗大将军的命令非常严厉,他以剥夺哥萨克军职相威胁,因此,这次去截击波乔尔科夫的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只有四十个人,而是一民零八个人了,这中间还有一些老头于,他们满心想去跟赤卫军交交手。冻疮鼻子的马特维&iddot;卡舒林也和儿子一同来了。&ldo;牛皮大王&rdo;阿夫杰伊奇骑着一匹不中用的骤马,神气活现地混在前列里,一路上他尽是滔滔不绝地讲他那些离奇的经历,给哥萨克们开心;马克萨耶夫老头于和另外几个白胡子的老头儿也来了……年轻人是迫不得已,老头于们却是心甘情愿、兴高采烈地来了。
葛利高里&iddot;麦列霍夫把雨衣帽子戴在制帽上,在后列里走着。愁云漠漠的天上洒下雨点。黑云在一片嫩绿的草原上空翻滚。一只鹰在乌云波浪似的边际下飞翔。鹰偶尔翕动一下翅膀,然后又展开,捕捉风势,卷进空气的激流,闪着灰暗的棕色淡光,斜着身子向东方飞去,越飞越远、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