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亚停下来,她看了看公公那张鹰钩鼻子的、有点儿像葛利高里的脸,不觉得伤心起来。
&ldo;怎么也不来看看我们老两口呀?&rdo;老头子不好意思地打量着她说道,好像是他自己做了对不起娜塔莉亚的事儿似的。&ldo;老婆子想你哪:想到你在家里也不知怎样啦……算啦,你近来可好啊?&rdo;
娜塔莉亚已从她那心不由己的激动中镇静下来。
&ldo;谢谢……&rdo;她结结巴巴地说(她想要叫爸爸),但是窘了一阵以后,就改成了:&ldo;潘苔莱&iddot;普罗河菲耶维奇。&rdo;
&ldo;为什么你不来看看我们呀?&rdo;
&ldo;家里总有事……很忙。&rdo;
&ldo;我们那个葛利什卡.唉唉!……&rdo;老头子难过地摇起了脑袋。&ldo;他把我们毁啦,这畜生……本来可以过得很美满……&rdo;
&ldo;那有什么法子呀,爸爸……&rdo;娜塔莉亚用激动的高声说道:&ldo;看来是命该如此。&lso;&rdo;
潘苔莱&iddot;普罗河菲耶维奇看到娜塔莉亚那泪汪汪的眼睛,就张皇失措地忙乱起来。她紧闭上嘴唇,竭力止住了眼泪。
&ldo;再见吧,亲爱的!……你别为他伤心,别为这个狗崽子伤心,他连你的一个手指甲都不值。也许他会回来的。我想去看看他,我能找到他的!&rdo;
娜塔莉亚把脑袋缩进肩膀里向前走去,像挨了打似的。潘苔莱&iddot;普罗贝菲耶维奇在原地踏步了半天,仿佛立刻就要起跑似的。娜塔莉亚在转弯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公公正用力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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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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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在施托克曼家里的聚会渐渐减少了。春天到了。村里的人都在准备开春的农活;只有磨坊的&ldo;钩儿&rdo;、达维德卡和机器匠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还常来。在复活节前的那个星期四傍晚,他们又聚会在作坊里。施托克曼坐在案于上,用小锉锉着一个用半卢布银币作的戒指。夕阳的余晖照进了窗户。一块雾蒙蒙、有点发黄的粉红色方形的阳光投射在地面上。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手里玩弄着一把钳子。
&ldo;前天我到东家那儿去啦,跟他谈机器活塞的事儿。应该送到米列罗沃去,在那儿把它彻底修理好,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呢?裂缝已经有这样宽啦,&rdo;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也不知道是在问谁,用小手指头比着裂缝的宽度。
&ldo;那儿好像有个工厂吧!&rdo;施托克曼一面推动着小挫,在指头四周撒下一阵阵细碎的银屑,一面问道。
&ldo;有个马滕诺夫工厂。我去年去过。&rdo;
&ldo;工人很多吗?&rdo;
&ldo;多得不得了。有四百吧。&rdo;
&ldo;你说说,他们怎么样?&rdo;施托克曼做着活,摇晃着脑袋,所以话音节奏分明、清晰。
&ldo;他们都过得很舒服。这可不是你说的无产阶级,而是些……臭大粪。&rdo;
&ldo;这是为什么?&rdo;&ldo;钩儿&rdo;坐在施托克曼身旁,把短小的手指头交叉放在膝盖上,好奇地问道。
磨粉工人达维德卡的头发里落满了粉尘,变得白发苍苍,他在作坊里来回踱着,皮靴子踏得刨花沙沙作响,含笑听着那干燥的、散发着香气的声音声。他觉得仿佛是漫步在铺着一层紫红色落叶的山谷里,落叶软绵绵地凹陷下去,落叶下面则是潮湿的、富于青春弹力的谷地泥土。
&ldo;因为他们都生活得很富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家宅,都有老婆,过得称心如意、还有,他们当中、有一半是洗礼教派?信徒。厂主本人就是他们的传教士,他们狼狈为奸,双方的手都很不干净,铲都铲不下来。&rdo;
&ldo;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洗礼教徒是什么样的人?&rdo;达维德卡听到这个生疏的字眼,就停下来问道。
&ldo;洗礼教徒吗?他们按自己的方式信仰上帝,是一个教派,跟旧教派差不多。&rdo;
&ldo;每一个傻瓜也都按自己的方式发疯,&rdo;&ldo;钩儿&rdo;加上了一句。
&ldo;好,话再说回来,我到了谢尔盖&iddot;普拉托诺维奇那儿,&rdo;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继续讲刚才开始的故事,&ldo;&rdo;擦擦&lso;阿捷平坐在他那里。他说:&rso;在过道里等等,&lso;我坐下来,等着。我们听见了从门缝里传出来的他们的谈话。东家对阿捷平说:很快就要和德国人打仗啦,这是我从一本小册子里读到的。你知道阿捷平是怎么说的?他说:&rso;当然,我是不同意你关于要打仗的说法的。&ldo;&lso;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学阿捷平说话学得很像,逗得达维德卡张圆了嘴,短促地笑了一声,但是一看到&rdo;钩儿&ldo;的那副凶相,就把嘴闭上了。
&ldo;他说:&lso;不会和俄罗斯打仗的,因为德国靠我们供应粮食,&rdo;&rso;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继续转述他听来的谈话。&ldo;这时候,又有一个人插嘴说话啦,从声音上听不出来是谁,后来才知道那是利斯特尼茨基老爷的儿子,是个军官。他说:&lso;法国和德国为了争葡萄园会打仗,这与我们毫无关系。&rdo;&rso;&ldo;奥西普&iddot;达维多维奇,你以为怎样?&rdo;伊万&iddot;阿列克谢耶维奇问施托克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