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顾追坐近了些,半正经地笑着向他解释上清宫是怎么回事。
计青岩平时不喜欢与人有太多接触,因此这类事情全都由他□□,这兄弟两人一看就是平时被人欺负惯了的,宋顾追也比平时更客气和蔼些,异常耐心。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宋顾追把话说完了,低头从茅屋里走出来,让这如在梦中的两人自己去商议。
一出门,宋顾追却远远地看到计青岩沉静地站着,对面的几丈处站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身穿蓝色立领对襟衫,黑色腰带以玉环相束,看装束正是七门六派三大家中,水行门中的弟子。为首的那个宋顾追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南朝排名第四的斩魂士,水行门的少门主戚宁。
戚宁长得很是不错,长眉秀目,气质儒雅,只可惜比计青岩还差了一大截,且个头略矮,站在计青岩面前就像是个各方面都不足的次品,面色极是难看。
“计宫主,这白屏镇地处上清宫和水行门之间,却还是距离水行门略近。这里如果有听魂的人,该让水行门占先才对。”戚宁冷笑。
计青岩面无表情,像是根本听不到他的气急败坏,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想跟他说话。
戚宁见他不理不睬,胸中怒意充斥,又说道:“计宫主让开些,南朝北朝都在争抢听魂的人,难不成你们上清宫想要哪个就要哪个?”
宋顾追冷眼看着,计青岩从很久之前就讨厌戚宁,厌恶至极,却没人清楚原因。有传言说,他早年去中原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姑娘,似乎有些故事,但这位姑娘后来嫁给了戚宁。宋顾追一直觉得难以置信,计青岩天生冷情,从没有过这方面的传闻,难不成真是因为这个?
戚宁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现在很想出手教训他,却就是不敢轻举妄动。计青岩现在静得如同一块山石,看似没什么威胁,但是只要一动,那就是让人丧命的招式。
计青岩从不轻易出手,他只要出手便一定会死人。
片雪纷飞,刀刀致命,这便是中原流传下来的话。三山隐云杀人之时,空中仿若有雪花纷飞,其景绝美,可惜对手还什么都没看清楚,便已经倒地死了。
宋顾追见戚宁心存忌惮,又见计青岩的目光从戚宁身上移开,平静地说道:“少门主,我们本就先来一步,况且莫仲贤已经愿意跟随我们去上清宫,今日之事我们断不能相让。”
戚宁见计青岩还是不屑于跟他说话,怒意汹涌,气狠狠地说:“把莫仲贤叫出来,如果他真愿意跟你们走,我就什么都不管。”
这话倒也合情合理,计青岩扫了宋顾追一眼,宋顾追微不可见地点头,转身回了茅屋。没过多久,他低头扶着一个病弱的少年走出来,那少年瘦得像是枯柴一样,两只大眼睛嵌在脸上,看起来竟有些可怖。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面无血色站不太稳,身体有些发颤。
宋顾追柔声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回上清宫?”
少年有些恐慌地点头:“愿意,我愿意。”
计青岩冷淡地看着戚宁,戚宁这时候没话可说。水行门与上清宫从来都相安无事,总不能现在闹翻了,戚宁也待不下去了,忍气吞声地向弟子们说:“走。”
一行人果然转身而去。
宋顾追见那几个人走得远了,把手里的少年交给他的兄长,低声向道:“听魂的人这么难找,水行门未必会善罢甘休。”
计青岩没说话,转头看了看那抖得如同筛子的少年,说道:“回上清宫。”再看那少年实在弱不经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你照顾他吧。”
少年听说这就要走,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兄长,很是有些不舍。兄弟两个互挽着手,少年犹豫了片刻,说道:“各位仙家,我兄长从小照顾我,我欠他不少,能不能求你们一件事?”
宋顾追问道:“何事?”
“是这样……兄长前几日无意间救了白员外的孙女,却被镇里的人耻笑,说他……总之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我一时间气不过,去找他们理论,这才被他们绑着在镇里□□,他们说我是个鬼胎子,从小听得见鬼声,是个不详之人,闹得沸沸扬扬。我这次一走,想必他们又要欺负我兄长,我实在是……”
青衣传来的消息中有白屏镇的历史,计青岩也略知一二。
白屏镇上下住了数百人,原本是个普通的小村子,却因为几十年前有户白姓人家懂得经商之道,家势渐大,年长日久成了一个小镇。家主在城里也有宅子家业,却喜欢白屏镇的清净凉爽,又是老家亲切,大多时候便带了家人在这里居住。镇里的人见钱眼开,羡慕他家里有,无不以他唯首是瞻,平时阿谀奉承,尊称他为白员外。
这白员外儿孙不少,只是孙女就有十几个,南朝民风开放,姑娘家平时也能出门。前几日白员外的一个孙女去镇头庙里还愿,不小心脚滑跌下水,正巧被这路过的侏儒看到,侏儒便奋不顾身地将她救了。
要不是因为此事,莫仲贤也不至于被人游街,青衣也不会得知他就是个听魂的人。
侏儒听宋仲贤说起自己,神情有些古怪,不知不觉间有些红了脸,拉着宋仲贤的衣服。宋仲贤低头看他一眼,不安尴尬地说道:“我兄长救了白家小姐之后,两人、两人有了些情愫,但白员外不愿意,你看、你看能不能帮助他们在一块儿?”
其实这时候不远处早已经围了不少村民,窃窃私语着不知道这些修仙者来这里做什么。计青岩到哪里都会引起众人围观,他垂着双眸没动静,宋顾追也早就不以为意,朗声问道:“可有哪位镇民带我们去白员外家中?”
人群中一开始没人敢说话,后来有个胆大的说:“我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