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陆修文在这黑夜里睁开了眼睛。
段凌正在他身边熟睡。
他静静望了一眼,掀开被子走下床来。他身上还留着欢爱后的痕迹,腰肢酸软,双腿发颤,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他悄无声息地穿上衣服,从地上捡起束发的簪子,然后轻轻一转——原来那玉簪竟是空心的,里头藏着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剑,剑刃上寒光凛冽,一看就知道削铁如泥。
陆修文满意地笑笑,将那短剑握在手中,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栈走道里亦是寂静无声。
陆修文白天就看好了地形,因此毫无迟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走过去,心中默数:一、二、三……
数到三的时候,在一扇房门前停了下来。
他屏息听了一会儿屋里的动静,手中短剑伸到门缝里一勾,房门静悄悄的打开了。屋里只有一点月亮照进来的微光,依稀可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陆修文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走到床边时,忽然觉得不对,他没有听到床上那人的呼吸声!他右手一扬,短剑如一道寒芒般朝床上刺去,只听“噗”的一声,却是扎进了被子里,毫无血肉之感。
陆修文立刻知道中计,面上微微变色,回头一看,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已经站在了门外。
“段大侠,”陆修文转了转手中短剑,很快镇定下来,笑说,“这么巧,你也睡不着出来赏月?”
段凌慢慢向他走近,因光线昏暗,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即便是赏月,也不会赏到林盟主的房间里来。”
“咦?原来这是林盟主的房间?”
陆修文故作惊讶道,“可是我瞧屋里怎么空无一人呢?”
段凌冷然道:“那是因为我识破了你的诡计,叫小二给林盟主换了房间。”
“什么时候?”
“就是你我……之后,我出去端水的时候。”
陆修文面上笑容不变,问:“你是怎么猜出来……我要刺杀林盟主的?”
“我太了解你的性情了,你从来不做无用之事,你这么轻易就被我抓住了,又安安分分的在客栈呆了几日,一次也没想过逃跑,必然是另有目的的。我一开始猜不透,后来见林盟主与柳逸的师父同来,你又特意派人查过我跟柳逸的底细,我便猜到你的目标是谁了。你前几日对我不冷不热,今夜却突然示好,更加深了我心中怀疑。”
“原来如此。”
陆修文状似惋惜的叹了口气,道,“不错,我跟左护法打了个赌,看谁能取下武林盟主的项上人头。我年前受过重伤,功力大有折损,要杀他可不大容易。但如果假装被你所擒,提前住进他下榻的客栈,让他去了戒心,动起手来自是方便得多。可惜功败垂成,看来是我输啦。”
段凌冷哼道:“林盟主何等武功,便是那左护法也动不了他。”
“你若不是叫人替换了房间,而是提前告诉他我要行刺的事,我这时已经着了道了。”
“若是如此,死的人就是你了。”
陆修文不禁一笑:“我就知道段大侠舍不得我死。”
说到那个死字时,手中短剑一挥,却是抢先对段凌动了手。
段凌并未佩剑,靠一双肉掌同他过了几招,惊讶道:“你的武功已经恢复了?”
陆修文好笑道:“不然我怎么敢来刺杀林盟主?”
“你明明被我封住了穴道,是怎么解开的?”
“这个可不能让你知道,你自己慢慢猜罢。”
说话间,两人又已过了数招,从床边一直打到了窗口。
上次在湖心的亭子里,两人打得难分胜负,这次却是段凌占了上风。陆修文虽然招数精妙、轻灵诡谲,但吃亏在内力不济,时间一长,就有些支持不住了。
段凌看准时机,一掌拍向他肩头,待陆修文闪避之时,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陆修文低呼一声,被这么一抓一带,刚好撞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