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总是以下属的身份站在宋辞身边,言听计从?的任她?指派。但不可否认,近身跟着萧让尘多年,做到?了亲卫军统领的位置,他也是有?大智慧的人。“恕我直言。”他轻笑笑,语气洒脱且明快:“殿下不必非要去做什么菩萨在世?。”“您可以不无私,可以不慈悲,可以不心怀天下,您只顾及好自己的感受就足够了……而这些,与善是不冲突的。”“疫病不是您所造成,即便您不管,也构不上恶,顶多是力不从?心无暇顾及。”“既然管了,本身便是功德一件。对旁人有?意义之?余,不妨也为自身找一些意义。”“若您为了功名利禄,想挣一个好口碑,赈灾便有?意义。若不在意虚名,仅仅只是做了好事后心里舒坦……自己高兴,做了就做了,也未尝不可,因为高兴本身就是一种意义。”他的年纪比原主宋辞要大上几岁,对话间满是柔和指引:“殿下不妨试着放下旁人,不去想他们?如何评判您,只想这件事对您有?无好处,愿不愿意去做。”“愿意,那就去做。不愿意,那就不做。”“您问我对错……这种问题,旁人怎么答对您都无关紧要。目的不同,角度不同,哪怕是同一件事同一个决定,世?上也会有?千万种声音。”“不要听他们?的声音,凭自己的本心即可。”宋辞顺他的思绪一路想下去,眨了眨眼,有?些错愕,同时又?豁然开朗。错愕的是在这封建的时代,竟会有?人头脑如此开阔。豁然的是自身的处境,再也不会因外界的眼光畏首畏尾。她?也笑了:“墨风公子的人生见解,属实令我佩服。”“殿下过奖。”墨风自嘲道:“在旁人眼里,我们?这叫冷漠,自私,独善其身。”宋辞狡黠:“这种程度的冷漠自私也没什么不好,不伤害旁人,亦不亏待自己。”凝重的氛围霎时间转变的轻松,两人谈笑间,宋辞也在考证当中?验证了墨风的人品,选择相?信他。“我决定了!”她?手掌攥拳,随着话语轻轻敲击在扶手上,眼眸坚定明亮:“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无论赈灾最后成败与否,至少这过程还有?挽回的余地,我就要坚持下来!”“粮食的事,我自有?打算。”“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仔细听好……”——半个时辰过后,议事厅紧闭的大门再次敞开。墨风脸上带着难以消化的沉重,脚下飘忽,怎么想怎么觉得?方才云里雾里,好像茶摊上不知所谓的鬼怪杂谈。但他还是守口如瓶地保守着秘密,即刻下去点兵,准备前?往各州筹粮。说是筹粮,实则不过走个过场。他要带着最死忠的一批亲卫,打着到?各地高价筹集购买的幌子,驾车来来回回,造成一种往复不断的假象。为了迷惑外界,打探筹买的地界不在精,而在于多!十个不行就二?十个,二?十个不行就五十个,五十个不行就一百个……越多,有?心之?人就越无法逐一验证。等搅乱这趟浑水,即便是乱局过后,也无人能?查清到?底从?何处购粮,有?没有?购粮!当然,也不能?次次走空。宋辞特意交代过,若遇见价格合适的粮食,买下运回来也没有?坏处。一来追溯过去好歹有?几分可信度,二?来系统的实物打赏并非高枕无忧,多囤一点有?备无患。期间,纵是墨风这等性格,亦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殿下此计,让人摸不着头脑,既是空车去空车回,粮食到?底要从?何而来呢?”宋辞当时只告诉他广撒网的计谋,并没有?直言自己是穿越者,更没有?暴露她?的系统,墨风听了自然感到?疑惑。可即便她?对墨风深信不疑,有?些事,也是打死都不能?跨越的雷区。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提防最低的限度,她?已经最大程度的无所保留。她?答:“其实,我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凭空获取我想要的食材,粮食自然也算作其中?。”“不是妖术,不以损耗毁坏人或事物作为代价,仅仅是能?获取有?限的一些吃食。”说着,为证明自己没有?被逼疯,信口雌黄,她?抬起纤手,一开一合间,一捧白花花的谷米凭空出现……墨风倒吸一口冷气,眼瞳惊恐地瞪大。他看看谷米,看看宋辞,又?凑近看看谷米,看看宋辞,几经反复。宋辞拢起手,将米粒撒在桌面上,砸出细小的噼噼啪啪声。“想再看一次吗?我还有?很多。”她?手掌翻覆间,又?一种不同的谷物凭空出现,惊得?墨风屏住呼吸。良久,他走上前?,触碰着光滑的米粒,感受那种真实,沙哑着嗓音发问:“殿下他……我是说王爷,他知道吗?”“嗯。”宋辞应首,乖巧且真诚:“他很早便已经知晓,还告诫我除他之?外,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墨风后知后觉:“所以,您才医治的好殿下的顽疾?”“那件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答得?很实在:“但对于特殊的能?力……我没有?恶意,危及不到?任何人,更不想让人当成妖物去对待。”墨风沉了口气,叹道:“您的确不该说出来。”“您知不知道这种能?力对部分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宋辞有?些受伤,一对黑白分明的杏眸望着他,委屈地问:“你?怕我吗?”“我与殿下相?处这么久,深知彼此心性,自是不怕。可旁人呢?谁能?保证天底下没有?居心不良之?人?”“万一把你?抓走,拘禁起来屯粮,亦或有?别的意图……更有?甚者当你?是邪祟,架在柴上一把火烧了!到?那时又?该怎么是好呢?”墨风语气急促,神色紧张,失态中?不难看出对宋辞的关心维护。她?回答:“所以啊,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并且想出了这个办法。若计谋成功,你?也没有?走漏风声,不会再有?四个人知晓!”“你?……信任我?”宋辞理所当然道:“为什么不信呢?!你?是萧承钧信赖之?人,我们?又?相?处已久,你?不会害我的!”“况且,要想用动用这个能?力救济灾民,就算再有?什么特殊能?力,凭我自己也是孤木难支。”“我无法凭空变出粮食来,必须要演足一场戏,给这些粮食安上合理的来源。”“我需要人帮我,而你?,墨风,是最好的选择。”墨风一时间五味杂陈:“你?本可以自保,袖手旁观的,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傻不傻……”“有?点傻。”宋辞笑笑,面露娇憨:“不过没办法呀!上天给予我这样的能?力,一定自有?他的道理。”“与生俱来的优势,为我提供了许多方便,助我顺风顺水的开摊位,开食肆,赚得?盆满钵满……”“一路走到?今天,我愈发深信,有?多大能?力就有?多大责任,得?到?甜头,便也要懂得?回馈。”“从?前?我一直不明白,我来到?这里,手握与常人不同的优势,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现在我不迷茫了,或许,这便是我存在的意义,是能?力存在的价值。”“若袖手旁观,以至于目所能?及的百姓惨死,就算我侥幸苟活,心中?亦不会安稳快乐。”“努力过,无论结果如何,哪怕中?途因此被人抓去,当作妖怪惩处……那只能?怪我太傻,赌输了人性。但对于这个决定,我始终无缘无悔。”她?的言辞,柔软细腻,平稳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