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让尘背离山洞行了约有百步,回头见匪徒们追了出?来,怕直挺挺立在?那太过扎眼,四下环视一圈,蹲下身,一只膝盖点?地,另一边支起,将她搪在?自己腿上。他拍了拍荼雪的胸脯,通性情的马儿?立即领会主?人的指示,匍匐到他脚边,硕大的头颅趴在?地上,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煞是懂事。冬日里,植物草木欠缺茂密,无法给二?人提供隐蔽的藏处。萧让尘只好?找陡峭不平的巨大山石块,掩盖他们和荼雪的身形。此时正当千钧一发,两人一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静的落针可闻。宋辞的手被交叉绑在?身后,又以这么个姿势被他抱在?怀里,肩和肘都折的很是难受。不过她也不傻,懂得面前的人是在?帮她。之所以不暴露身份,应该是有些难言之隐,怕惹上麻烦。闻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她没有由来又顺理成?章的相信着他,不吵也不闹,靠在?他胸前。只是……危难关头本?不该说这些的,但这个动作之下,她双手刚好?卡在?了奇怪的位置……她一动不敢动,手背杵着他的大腿里子,生怕一不老实,就会造成?点?什么严重后果。就这样过去了一小会儿?,因为她看不见,理所应当的意识不到危险所在?。而萧让尘则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匪徒们的动向。他准备随机应变,根据他们搜索的轨迹,看有没有机会重返山洞。这无疑是个冒险的举动,但正所谓灯下黑,有时候最危险的,也许恰巧就是最安全的。他们刚刚亲自探查过山洞,确认了两人来过,且才逃离没多久,于是便将重心转移到了下方。曾经山洞是未知,安全与危险各自参半。现在?的山洞是已知无人地点?,匪徒们多半不会想?到二?人还会有胆量回去。有时人们会对自己检查过的结果深信不疑,尤其?是不会根据时间的推移,设想?结果会随时间线而改变。曾经有人,勘查时无人,并?不代表勘查过后他们不会折返。此般兵行诡道的做法,除了萧让尘这种将领出?身的能想?得出?来,寻常毛贼山匪,应是没有这等头脑的。退一步说,就算他们真的二?勘山洞……凭萧让尘敏锐机警的判断力,能逃得了第一次,定也能逃第二?次,反正这山洞不止一个出?口。实在?不行……他垂眸,看了看怀中被布条遮挡住眼睛的俏丽面庞。若一直找不到下山的路,她又只能由自己抱着,总这样终究不是个办法。他临行前托那么多人,却并?不确定会不会将消息传回府里。再或者自他走后,半天没有回去,杳无音讯,等过了今夜,墨风辰云发现不对劲,带着亲卫军寻他,又需要?多久,才能摸到这里来呢?不,他等不起。他不能坐以待毙!萧让尘脑中迅速构建起一套对策,准备以声东击西的方式,将四散搜人的匪徒们,一个接一个的解决掉。不必硬碰硬,更不用以寡敌众……虽然听他们的意思,这山头上匪徒众多,不是靠他一己之力就能匹敌的。但眼下走一步说一步,他偷偷将这些人清理掉一部分,能少一个算一个,想?来山上的匪窝不会那么快知晓,总比被他们这些人赶的东躲西藏,提心吊胆要?强的多。只要?把今晚拖过去,即便那些传信的一个也靠不住,凭墨风辰云的雷厉风行,凭亲卫军的神勇英武,不出?明日头晌,定会找到他的所在?。打定下主?意,他分出?手来解下腰间的刀。论暗杀来讲,应还是峨嵋刺更灵便好?用些。无奈佩戴它,一不留神就会伤到宋辞,所以他只能用绑匪兄弟留下的兵器。这刀是胡人常用的样式,形如弯月,所以常被西丘人称作胡刀。他过去与外邦部落交手时曾收缴上来过几次,却不想?如今会再一次见到,而且还是在?北境四州的壤内。虽怀揣疑惑,但他抽不出?精力去想?太多,专心致志的盯紧场上匪徒的站位,不敢有一丝纰漏。他像是一只蛰伏在?荒原上,等候捕猎的猛兽,原漫不经心的双瞳,此刻满是锐利,随时随地都可离弦而出?,一触即发。终于,其?中一个山匪找的累了,回头看看相隔甚远的同伙,松懈下一口气,加快步伐跑到旁边去方便。他刚刚解开腰带,萧让尘找准机会伺机而动,将宋辞轻轻倚靠在?荼雪的身上,自己犹如夜幕中矫健的黑豹,飞速移动到他身后。手腕一动,刀刃向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面横到山匪的脖颈间。一声皮肉割裂的闷响,山匪甚至都没来得及出?声,只觉得颈上一凉,下一瞬,睁大眼瞳,应声倒地。萧让尘将刀一正一反,蹭在?倒地之人的衣服上,擦干净血迹,随即一脚窝上去,将尸体踢动的滚下山坡,以防被其?他山匪发现。他回头看了看,所幸在?这漆黑浓夜的包裹下,方才电光石火发生的一幕,没有被任何人所察觉。简单处理好?痕迹,他用刀松动开冻土,胡乱涂抹在?那一小片血迹上,做好?后,回到宋辞身边,带上她和荼雪,鬼鬼祟祟的变换位置,移到另一处。如法炮制的解决掉四五个人后,到处寻人的山匪们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嘶?”被称作二?牛的绑匪弟弟暗中纳闷,跟近处一道身影汇合:“看见大山他们了吗?”“刚山洞里不是还在?吗?”“对啊,可是……人呢?”“大山!”“山哥?”两人相视,同时产生一个头皮发紧的想?法,顿时扯起嗓子喊起人来。“弟兄们!快都到我这里来!别单独行动!”“怎么就剩这几个了?其?他兄弟呢?”“会不会是乏了,先回去躲懒去了?”“不可能啊!回去总得来跟我说一声吧?”“干!肯定是出?事了!”绑匪弟弟狠狠跺脚。“他妈的!真是邪了门?儿?了!”身边其?他人也跟着叫骂起来。“都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别落单,咱们大家伙一起行动!”“二?哥,要?不回去多叫点?人过来吧?我心里没底。”“哎?二?哥!你?看那里!什么玩意白花花的?”“不会是鬼吧……”年纪较小的山匪缩缩脖子,抱紧肩膀,害怕地抚着两侧手臂。绑匪弟弟啐了一句:“放屁!哪来的鬼!这山上要?真的有鬼!那老子就是最狠的恶鬼!”“跟我过去!”他拽着小山匪的衣领子,率另几个人缓缓向一处突兀的雪白靠近。萧让尘心底暗叫一声不好?。荼雪啊荼雪,你?说你?为什么要?长得这么白……早知会如此,不如带鸦青出?来好?了!他脚下暗中挪蹭,试图拉开距离。可他小幅度的调整,怎敌对方几人的大步流星?不一会儿?便行至眼前。“啊呀!”绑匪弟弟大叫一声:“就是那匹白马!就是他!”“天杀的!今天我一定要?让你?给我大哥偿命!”萧让尘胸腔凝了半天的那口气,终还是泄了出?去,闭上双眼,心想?,完了。在?那一刹那,他脑中设想?了无数种对策。是逃?是杀?是解开她的束缚,让她能自主?的活动,自己全身心御敌?更甚,他都想?到了若是两人实在?倒霉,双双命丧于此……那,如果人非有一死,身边是她,倒也比孑然一身来的幸运些。可是……垂头看她。怎么办?他真的不舍得让她死……思绪间,远处从山脚下开始蔓延起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