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丫鬟模样,年纪不大,眼神怯懦稚嫩,看起来明显不是精明利落的丫头。从中可以见得华服女子在府中地位不高,主人没有为其指派撑腰提气的大丫鬟。宋姝从上至下扫了一眼宋辞,语气略显刻薄:“自己在这赚钱过好日子,对家中父母不闻不问,一声都不知会,长姐还真是孝顺呢!”原以为宋辞会气恼暴躁,会急于解释,再不济那副言笑晏晏的面孔也会生出几丝裂痕。结果却并没有。摊位前那么多食客等着,她没空在这跟宋姝干耗,瞎耽误工夫。她加紧手中的动作,连眼都未抬,轻飘飘吐出一句:“既然如愿以偿的嫁进了章家,往后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吧,何苦还要跑来叨扰我?”宋辞的本意其实是想放过她,彼此间尽量别闹得太难看。可宋姝没理解出其中深意,只当宋辞的退让是软弱和妥协,于是乘胜步步紧逼:“长姐真是好狠的心呐!当初毫不顾忌爹娘年事已高,说离家便离家,甩手将那一堆烂摊子丢给我们。现如今名气大了,荷包也富足了,仍旧对家里不闻不问……怎么?这个家你彻底不想管了是吗?”宋辞准备好配料,接过钱婆婆抻好的面条,放入沸水锅中去煮。忙碌中听到她这些话,气极反笑。她向来不愿意和颠倒黑白的人争辩,反正知道她肯定是满嘴的歪理邪说。而且最绝的是,像他们这种人总能找到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看似占着正理,去批判你谴责你。但设身处地站在当事人的角度去看又狗屁不通,光是听着就让人生气。所以宋辞压根没理她,美艳的眸轻抬起往后面一扫:“你要是买面呢,请到后面排队,要是不买就赶紧走,别挡着我做生意。”她的冷淡与宋姝的牙尖嘴利形成极大反差,两者谁的气度更胜一筹,高下立见。此话一出,身后的食客不乐意了:“谁这么不知死活?胆敢跑到宋姑娘的摊位前闹事?”“去去去,赶紧躲开!没看见后边都等着呢吗?”小丫鬟为表忠心,当即像只扑腾翅膀的母鸡一样跳出来,护在自家主子的身前:“放肆!怎么跟我们少夫人说话呢?”看样子,主子不受人待见,丫鬟也无甚地位,两人正处于彼此抱团取得信任的阶段。宋姝在她的护佑之下,安然立于摊前,大言不惭地质问:“长姐对我方才的问话故意避而不谈,是在心虚闪躲吗?”“还是说……”她拖长尾音,短暂停顿了一会,才阴阳怪气接出后半句:“你看到我现在披金挂银,身旁还有人服侍着,日子过得优渥富足,从而对我心生妒忌了?”“也对!”宋姝边说,边将肩膀向后摊了一下,做出一副摆架子的模样,得意洋洋:“我现在是章家名正言顺的少夫人,不仅有人伺候着,下面还坐拥无数资产。家中仓房里的宝贝啊,单是清点盘算一遍,那都要费上好大一番精力!”她一张小脸上分明还满是青涩稚嫩,却非要学人家的势利刻薄,斜着眼上上下下不屑地将宋辞打量一番:“不像你,粗衣布衫,灰头土脸,每天早出晚归的伺候这群人,累得要死,到头来也就赚那么仨瓜俩枣……”“你啊,就算忙叨一辈子,赚到的钱也敌不过章家的一个屋角!连我都替你感到不值!”在宋姝肆无忌惮的言语攻击、或者说趁机宣泄长期积压的自卑与不满时……宋辞兀自盯着锅中翻涌的面条,神情平静,面色泰然。锅内泡沫白花花的,面也是自然的黄白色,两者交融起舞,煮得咕嘟咕嘟直响,令人身心十分舒畅。当然,如果没人在耳边聒噪,那就更好了。待泡沫滚了家的妹妹吧?得了便宜自己去偷着乐算了,竟还敢跑到长姐面前叫嚣!这世上真是什么笑话都有!”自古人多的地方,就避免不了嘴杂,经她这么一说,其他食客也纷纷议论开来。“上次没听见章公子说嘛!人家看上的是宋姑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庶妹!他们自己厚着脸皮不肯退亲,遮上盖头瞒天过海的嫁过去罢了!装什么主子啊!”“对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其实人家章家根本瞧不上她!说她晦气,要给她送回去呢!现在又跑到我们面前来充高贵!简直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