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不出来,就不要想了,那肯定是个笨想法。」「才不是……」她又槌他。「我跟你讲正经的。」「我也是正经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爱的是你,没办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无其事地和云雪一起生活。」「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她破涕为笑。「女人要的不就只是这样,把我放在心里,记得曾经爱过我,这样就够了。」「即使我们以后各过各的生活,慢慢地变成陌生人?」他叹了气。「你好残忍……你做得到,我做不到……」「虽然我爸爸过世的时候我十八岁了,但,一个家庭少了谁都是一种遗慽,小刚当然也希望可以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你有没有看到,小刚在医院里知道妈妈要回家住的时候有多开心……为了孩子,你们应该……应该再试试……」「所以,你已经决定要离开我们?」「反正我还年轻,又漂亮,肯定有人愿意娶我,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有小孩……我们都会过快乐幸福的日子。」她说得好虚,其实根本无法想像没有费圣禾、没有小刚的家庭是什么样子,胸口像压了颗重石,一呼吸就感到疼痛,但她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你不行吗?只因为小刚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不能爱他像爱自己的孩子?不能像个母亲那样保护他、照顾他,给他完整的爱?」「当然可以,我爱小刚——」她气他这样扭曲自己的感情。「这就够了。」他笑,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好了,你那个笨决定就别再想了。」「喂——」她闷着脸抗议,这不是她的原意。「重点是……」他敲她脑袋。「云雪爱的是她男朋友,你不能硬把两个不相爱的男女挤进一个家庭,没有爱的环境怎么教育出懂爱的孩子?」「咦……是这样吗?」「你真的很无厘头,莫名其妙做这么不符现实的决定,还躲起来哭成这副丑样子,结果只是一场乌龙。」「可是她说……要搬回家……」「每次她跟男朋友吵架就会说要搬回家,可是只要她男朋友一通电话她就回心转意了,你说我们怎么复合?而且我从没阻止她跟小刚见面,他们的母子关系一直都很好,现在更棒,多了个阿姨疼他,这样有什么不好?」「是没什么不好……可是……」「没有可是,只有就是,就这么决定了。」他也有蛮横不讲理的时候。「你晚餐有没有吃?中餐呢?」「咕噜咕噜……」她的肚子替她回答了。「去换件衣服,我带你去吃东西。」他拉下她身上的棉被,将她推往衣柜前。「可是现在很丑……」她从穿衣镜里看见自己可怕的模样。「我知道……我不会嫌弃你的,快换。」他坐在床沿等她。马薇凯茫然地望着镜子,心想,真的是一场乌龙?苏云雪真的不爱费圣禾、真的不想复合吗?她脑中一团乱,觉得自己如此轻易被他说服,改弦易辙,实在很没志气,可是如果事实真的如他所说,她这媒婆当得也太乌龙了。她边整理思绪边褪下衣物,半晌才注意到床边那个色狼一直盯着她看,连忙遮住胸前。「喂……人家换衣服,你要转过去。」「那我把眼睛闭上。」他果真紧闭起眼,只不过很贼,没多久就松开眼皮,慢慢地将眼睛开启一条缝时,结果,马薇凯早已快速换好衣服,就站在面前,弯身等他原形毕露。「想跟我比鬼灵精怪,再回去修练十年。」她笑着用棉被蒙住他,两人纷纷滚到床上去。费圣禾挣扎着逃出天罗地网,反身压住她。「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凝视着她。「什么……」在他深情的注视下,她脸红了。「认识你之后,我每天都过得好快乐。」「嗯……我也是……」这是她认为情人间最甜蜜的一句话了。「还有……」「嗯?」「你身材真的超好……」他作势捣住鼻子,头晕目眩。「我以前不是这么好色的。」「好色一点是没关系啦……」她才是经常想扑倒他的大色女呢!「那我们快点出门,吃点东西再火速赶回来?」他垂涎地说:「我前妻在家帮我照顾小孩,可以晚一点回家。」「噗……这是什么情形。」她格格直笑。「我们在偷情?」「这也是一种生活情趣。」「喔?原来你喜欢这种情趣啊,」她眯起眼。「早知道这样,我那些手铐跟皮鞭就不必藏得那么辛苦了。」费圣禾大笑,搂着她出门用餐。马薇凯紧紧地偎在他怀里,暂时将几个小时闷在棉被里哭得唏哩哗啦的原因摆到一边,不过,对于太幸福的将来,她并不敢过于乐观的去想像。*********半年后,马薇凯买了房子,接母亲和弟弟到台北来,就跟费圣禾住在同一条街上。费圣禾答应接下工程部经理的职务,马薇凯还是喜欢做业务,趴趴走,认识很多人,了解各行各业的生态,虽然工作依旧忙碌,但已不再像当初扛着负债时那么拚命,尽量将时间留给家人。小刚从幼稚园放学坐娃娃车回来就直接往婆婆家跑,马妈妈准备小点心给他吃,等小叔叔回家后教他做功课,陪他玩电脑游戏,生活快乐又充实。比较可怜的是费圣禾,下了班得到马家串门子,不是带儿子回家吃饭,而是问问马妈妈有没有多准备他一双筷子,有没有饭吃。马妈妈年轻时为了招待丈夫生意上往来的朋友,特地请了上海师傅到家中教她做菜,每天摆在饭桌上的菜肴都精致得教人口水直流,自从马薇凯和他变成街坊邻居后,费圣禾就放弃自己做饭,极尽巴结马妈妈之能事,就为挤上那张大大的圆形饭桌,享受一顿丰盛热闹的晚餐。马薇凯很久没见到母亲这么快乐的笑容了;小刚嘴甜,费圣禾是突然间像个饿死鬼投胎,弟弟自从有了份稳定的工作后整个人也自信开朗起来,胃口大开,饭桌上三个男人为了盘子里的「无锡排骨」、「白斩油鸡」、「虾子大乌参」各种美味佳肴而上演抢夺戏码屡见不鲜,逗得马妈妈眉开眼笑,过去的阴霾一扫而空。老人家成天想着晚上准备什么菜色,有空帮小刚打件毛衣、哪天帮费圣禾挑件亮眼衬托他气质的衬衫、帮儿子洗洗车,好让他假日跟朋友出去玩,再有余暇就跟邻居妈妈打打小牌,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种闲适无忧的生活。女儿有个这么体贴的男朋友,连孙子都能先抱来玩,什么时候结婚也不催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老人家自己活得开心点,别给孩子添麻烦也就够了。一天下班,马薇凯见母亲饭菜都准备好了,费圣禾却还没过来,步行到斜对面他家找他,远远的就见到他站在大门口,背景衬着晚霞,尽管认识也一、两年了,怎么看还是觉得十分迷人。费圣禾见到她来,将手中一张粉红色缀着耀眼亮片的喜帖递给她。「恭喜你,要结婚啦?」她打趣地问。「这话真伤人……」费圣禾像被箭射伤,捣住胸口倒退了两步。「没人肯嫁我,我跟谁结婚去?」他向马薇凯求过两次婚,都被无情拒绝,他明白她仍有顾虑,也就没有勉强,只是很想每晚搂着她睡,想听她软软地叫他一声「老公」。她到现在还叫他「费圣禾」,像仇家一样的开场白。「不是你的是谁的?」她看见喜帖封套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怪的是怎么会由费圣禾转交给她?拆开来后,她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云雪的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