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除了哭之外,笨拙地发不出一句话来。我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总觉得这一刻太不真实了。我生怕下一刻,他就会像一团云雾,消散在我的掌心。
“珺扇,我……”少主刚想说什么,一滩紫黑色的脓血从他的嘴里溢了出来。我看他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眉心紧锁,神情痛苦。
“怎么会这样?”我只觉胸口有万箭穿心,疼到我麻木,疼到我喘不过气起来。
少主的眼皮越发变得沉重了,慢慢地垂了下来,又缓缓地打开。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来,慢慢地打开五指。五指紧紧地同我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他嘴角微微动了动,我勉强能听见他的声音,他说,“合了十,也算是成过亲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慢慢地松开,眼皮子沉沉地合上。
情绪一下子走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嚎啕大哭起来。门外有个青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却是青凤。她见到少主的瞬间也慌忙变了神色,一把将我推开。
一手环抱住少主,从身上掏了只小瓷瓶出来,倒了几颗小药丸在手心,又给少主送服下。
我摔在地上,神情恍惚,半天没有反应,青凤几时带着少主走的,我并不知道。但我听见,她离开前说了一句话。她说,“沈珺扇,最该死的人,应该是你。”
她的话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恶狠狠的,反倒极为平淡。
我趴在冰冷地面上,由一开始嚎啕大哭,变成后来的仰天大笑。
她但凡对我有那么一丁点的恨意,我的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可是都没有,她大概是对我失望透顶了吧。
我在冰冷的地上坐了一晚。我不知道少主是怎么从瑟海出来的,我不敢问,我害怕真相只会比我想得更残忍。可我有一丝庆幸,我知道青凤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少主的。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趁着顾曲和哥哥没有回来的时候,慌忙将屋内的血迹擦拭干净。现在潋月阁内,除了陆先生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当初哥哥拒绝去救少主的时候,神情毅然冰冷决绝。他同顾曲一样,其实根本就不想少主活下来。可他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
可顾瑶这个名字,总让我忐忑不安。等我偷跑着去重华轩的时候,却在半路被青凤拦了下来,她的长剑搁在我的脖颈上,面无表情道,“昨晚的事,你若是敢同任何人提起半个字,我就杀了你。”
“我知道,”我回答,随后急切道,“少主他现在人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别问,”青凤将长剑收回剑鞘,只留了一个背影给我,冷冷道,“再问,也杀。”
她这么说,我心里有话又咽了下去。梧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歪着脑袋看着我,茫茫然道,“姐姐,你怎么哭了?”
我连忙擦干眼泪,笑道,“我没哭,我没事。”
“姐姐,你不要哭了,我给你吃冰糖葫芦好不好?”梧桐说着将手中的冰糖葫芦递到我手里,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我看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外头的糖衣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我含泪咬了一口下去,甜甜酸酸的,却在我嘴里慢慢变得发苦。
我等了几日,仍旧没能见到少主的身影。重华轩的门口已经长满了杂草,里头的灯火,也已经小半个月没有再燃起来了。
又隔了几日,顾曲风尘仆仆的从瑟海回来了,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可一见到我,立马展颜道,“扇子,你看看是谁回来了?”
顾曲侧过身去,我看见他的后头走来一人,他穿着蔚蓝色的衣袍,可他身上气息告诉我,他并是少主。我生怕顾曲看出破绽来,只能硬着迎上前去,装作激动万分的模样,“少主,你回来了。”
顾曲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笑道,“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我脚步离这个人三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身上的气息让我本能地觉得反感,尽管他的五官容貌,同少主一模一样。可我仍在瞬间,便认了出来,他不是少主。顾曲可以用芳华镜捏造出一个音容相貌的人出来,可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我的身上有少主一半的生灵。两半生灵离得近了,身体的主人会不由自主地朝另一半靠去。
只有离得近了,才觉得安心踏实。
那个人见我如此,倒了也没察觉出异样,只是道,“珺扇,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想连这话,估摸也是顾曲教他的,少主生来性子清冷,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我不知道顾曲为什么会这么安排,我更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去过瑟海,但唯一可以肯定是,少主不是他救出来的。少主出现的那个晚上,顾曲才走没几天,是绝对不可能到达瑟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