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一旦不能被掌控,便须得被毁灭。
贺长风心性耿直,并不理解皇帝的真正用意,赶忙又说了几句谢恩的话,仍旧谢绝了赐婚。
末了,皇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朕的江山大半数是你打下来的,往后还需要你来守。朕无论如何都会想法子保护你们的周全。”
贺长风心中欣慰,跪着目送皇帝出了天牢。
不过三五个时辰,便有人奉命将素雪先从天牢里放了出去。
贺长风心中不由地宽慰了许多,忙叮嘱素雪回去探望哥哥的病情。素雪一路上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回了将军府。
而贺长焕并没有料到素雪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灯影朦胧下,正和另外一人攀谈些什么。素雪原想暂且先不去打搅他们,哪想另一人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她蹑手蹑脚走近了些,隔着窗格往里看,差点叫出声来。可她没有,而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看看哥哥素萧正翘着二郎腿同贺长焕道,“贺公子,我爹爹因为这事丧了命,你区区几百两银子就想把我给打发了?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好歹我妹妹是你的弟妹,情面上总该关照一下吧。”
素雪赶忙捂住了嘴巴,两只乌漆的眼珠子不停地往外流泪。
贺长焕坐在暗处,素雪并没有看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低低咳嗽了声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简单,贺公子只需替我在这都城里,谋个一官半职,保我后半生无虞,有金钱美女作伴,那么就此我们就此翻页,今后我也不会同任何人提起。”素萧回道。
“你好大的口气啊!倘若我不答应呢?”贺长焕突然大笑了几声,与病入膏肓的模样孑然不同。
“贺公子若是不答应,那么你我就只好玉石俱焚了!”素萧毫无畏惧,他生来就是流氓天性,从混混堆里爬出来的自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萧兄你严重了,方才我是同你闹着玩的,虽然我在朝中人微言轻,但有我弟弟在,说话也总有分量些,如今我亲手将他送进了天牢,又该如何帮你?”
“贺长焕你竟然说话不算数!亏我当初信了你,我早该知道,像你这样手足相残,无情无义的人,又怎能奢望你不过河拆桥呢?也活该你被人骂了一辈子的病秧子,成日只能躲在你弟弟的背后,好像一条狗。”素萧有些恼羞成怒,他虽然是市井泼皮,但也极其讨厌这种出尔反尔的人,故此少不了几句讽刺。
“萧兄是聪明人,可难道就没有人教过你有些时候糊涂比聪明更有用。”沈长焕没有生气,语气也极其平静。
“行!既然你我说不到一块去,那我就给你三日的期限,你若想好了,派人去酒楼找我!先走一步!”素萧说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脸困意。
“萧兄慢走,我这多病体就不方便远送了。”贺长焕同样站起身来,跟在素萧的后头。
素雪半蹲在窗格下,看着里头的一举一动,心底爬起了阵阵寒意,她不敢相信表面如此温和的一个人,背后竟耍手段去伤害自己的亲弟弟。
而等她刚站起身的时候,却听见厢房内传来了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瓷器碎地的声音。
她慌忙从里头望去,沈长焕的双手正抓着一根绳索,死死地勒住素萧的脖子。素萧双目圆睁,满脸通红,双手拼命地拽拉着绳索,试图挣脱开来。
远远地,两人四目相对,素萧的喉咙里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尽全力用嘴型道,“妹妹,救我!”
眼睁睁看着哥哥双手再没有力气挣扎,缓缓地倒了下去,素雪同样无助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天又开始下雪了,瞬间将整个庭院覆盖上了白茫茫的一片,这样凄凉的冬夜,她想哭,却哭不出声响。
紧着步伐,偷偷往府门外走去。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只能寻着小路,七拐八弯地走。那想还没到府门外,后来就传来了沈长焕那温文尔雅的声音,“弟妹几时回来的?这又是要去哪里?”
素雪转过身去,不知何时沈长焕提着灯笼地现在自己身后。素雪吓了一大跳,看着他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心里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浑身微微颤栗。
“弟妹怎么了?可是衣衫太单薄了些?”灯笼的微光照在贺长焕清瘦且病态的脸颊上,有那么一瞬间,素雪觉得他的神情有些狰狞。
“大哥,我适才回府,可能走得急了些,无碍。”素雪身子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沈长焕是个心思敏感且多疑的人,他见素雪这般闪躲,想着方才那一幕被她瞧见了也不得而知,但也不便打草惊蛇,仍旧温和地笑笑道,“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长风呢?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