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查探消息凌息负伤赶来,告之持天心壁之人已经接近太古铜门,众掌门相视叹息,该来的终究会来。天机营掌门连发数封信给弟子路祁天,一直没得到他的回复也不见他赶来的身影,不禁心中大凛,怀疑徒弟路祁天已遭暗算。九月廿一,莫乌出现在太古铜门外与师父无妄汇合,路之寒询问路祁天去处,莫乌摇头一脸难色,路之寒以为路祁天真的在查探时死於敌手,不禁黯然而去,咬牙下誓不杀死那持天心壁之人誓不为人。九月廿五,那个一身黑衣的人出现在太古铜门外。人们不能去往仙界,只能猜测幻想神仙居住的地方有多美,如若他们看到了青鸾巢穴,一定会惊叹,仙境又岂能如此。路祁天记得之前宋止行和他说过,其实凤凰一族居住的地方是介於天界与人间界之间的空间,人们之所以遍寻天下也不见其踪影便是如此,若不是在机缘巧合下,没有哪个凡人能闯进这个地方。路祁天问他为什麽能进来,且看起来像个熟客,在这个到处充满奇幻的地方如过无人之境。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宋止行身上有太多秘密,每次他在前方驾车,躺在马车上的路祁天看著他的背景,,余光散落在他身上,飘渺的似乎下一刻就会腾空而去。看著这样的宋止行,路祁天不断地回想起他初识那天起的宋止行,那个颓废邋遢嗜酒如命的他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尽管笑起来只会带著淡淡的嘲弄,尽管看到酒就会像个疯子……然而现在的他,越来越淡,越来越淡,表情、态度、言语,变得少之又少,像个无情无欲的幻像,让他感觉越来越不真实,包括他的体温,每次他扶他背他时,都冰凉如水。不,连水都比他的身体暖和。路祁天现在就躺在清澈的水里胡思乱想,他的眼前是一个巨大的镂空的鸟巢,从穴口照射进来的被它拦截,变成一道道光束斑驳地射在他所躺的水面上。一条从山顶流出的瀑布似一条白绸,无声无息地流到下面。这些就是他所看到的景象,他却只能形容大概,眼前的美让他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所有的词语找出来也全被他否定。没有词语能够形容这些美的万分之一。光线在这儿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与布满整个洞穴的绝美植物相得益彰,折射出美得动人心魂的光芒,白色的瀑布与一束束的光芒各有各的美,谁也没有夺去对方的出众,静静的呈现,温和的展现出最美的一面。青鸾巢穴,美得无法形容,传说青鸾那一身青色的羽毛伴随著夺目的光芒,每次一出现都会让众神屏息,如它的主人还在,它是不是仍然如此宁静的美丽著。宋止行把他抱进来放到水里泡著人就不见了,听著逐渐远去的急促脚步,路祁天只安静地凝视眼前的美景。死之前能够看到这一幕,还有什麽可遗憾的呢?阖上眼睛前,路祁天觉得身心都格外宁静,纵然他从生下来到如此都未曾做过什麽事情,但能够知道倾心所爱的感觉便足够了,或许,他生下来就是为了见一见,那个人而已。宋止行急喘吁吁地跑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阖上眼睛一脸安详的他。他稳住了呼吸,才木然地走到他身边坐下,把他的头枕在自己膝盖上。虽然抱著一线希望,但他找遍了整个青鸾巢穴都未能找出有关涅盘重生秘术的任何痕迹。宋止行轻轻抚摸身下这具已经没有呼吸的身体,难以言状自己如今的感受,只知道什麽重要的东西似乎不见了。宋止行用力阖上双眼,那一声声严厉的指责尤如在耳。孽障,你可有七情,可有六欲,太古铜门开妖魔四出,天下众生深受荼毒,你空有一身强大法力却袖手旁观?他是异子,不周山下盘古余下的灵力孕育而生,自诞生缺少情窍欲窍,唯有打入凡间,经历三世轮回,受尽七情六欲之苦才会懂。打他下凡!让他尝受世间疾苦!打他下凡!打他下凡!宋止行张开眼睛,原本黑漆无光的眼睛变成燃烧一般的火红色。他咬破下唇,含著血液对著路祁天的嘴,哺下自己口中的血,不过片刻,路祁天周身泛起红光,约半柱香时间後,火光嘎然而止,随著一声声响,宋止行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水面上,再没有半点意识。在被一道道阳光照得斑驳的水面上,他们的身体紧紧依偎,他们就像是在沈睡,在宁静的仙境里,没有谁能够吵醒他们。宋止行嘴里溢出的血丝凝固在嘴角,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火红的凤凰腾空而出,慢慢把他们包裹在自己巨大的羽翼之下,等它消失於眼前时,他们的身体也消失不见了。从前,有个小孩自生下来就不会哭也不会笑,三岁多了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他的父母怀疑他身染怪病,一直想要把他丢弃。他的父母共有七个子女,他是最小的一个。连年的灾荒,无休止的疾病让他们所在的地方贫瘠穷困,能留下来的人只能是在这种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的人。这个奇怪的小孩,他的父母认为他长不大,为免多浪费一份粮食,一个深夜,他们趁这个小男孩熟睡时,把他扔在了深山里。男孩在父亲把他放到地上时就醒了,他睁著黑黑的眼睛望著父母离去的身影,独自呆在漆黑的山林里一声不吭,日出夜落,他没挪动过地方,後来他饿得昏过去,临死之至,一个来到此地的人发现了他并救了他。这个人便是当时太虚观的掌门,他说那是上天的旨意,否则他怎麽会跑到深山老林中,又怎会如何凑巧救下奄奄一息的小孩?是的,那是上天的旨意,摸著小孩瘦骨嶙峋的身体,等待许久终於等他张开双眼时,这名道长激动莫名,连连叹息:“信之为慧,自然天生,得汝为徒,太虚之幸也。”所谓慧根,有人需要历练才能产生,而有些人却是与生俱来,摸著小孩的身体,看著他黑亮的双眼,这位掌门甚至预想到了太虚观往後的辉煌。小孩被带进了太虚观,由掌门收为徒且亲自教授,起名赐姓,小孩十岁那日,掌门又收了一名徒弟,年方七岁,是朝堂大官之子,任性妄为淘气刁钻,人人头疼。“悟性却是极好的。”掌门看著这个小徒弟,抚须说道。两名师兄弟却从未相见,掌门师父让师兄於一所秘地修炼,除每月十五去看他一次知他当时情况外,其他时日却对之不闻不问,只专注传授小徒弟,一点点磨他的任性,一点点折他的傲气。师弟对这位师兄好奇却不得相见,问过师父,只得一句让他自己练便罢,自以为师兄不得师父所爱,暗自心喜,越发专心修炼,这孩子,玩心大野心也大,他以为,太虚观往後便会由他主持。只是,除掌门本人外,包括太虚观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掌门对这个大弟子的无尽期盼和疼爱,让他独自修炼,是自他十岁以来,他已经没什麽好传授与他的了,只能让他自悟更多天缘,达到更高的境界。时间逐渐流逝,眨眼师弟便十五岁了,随著成长,他心中的野性更大,与师父的日夜相处中,聪慧的他自己悟到那个未见过面的师兄於师父心中的地位,他强烈的想见这个师兄一面,即使师父说过师兄一满十八便让他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师弟明白到时就太晚了,因为这个师兄出现人前的那一天,太虚观掌门的位置便不再是他的了。他相信自己如今的实力,相信自己有本事在这个师兄夺中他梦寐以求的掌门之位前可以除掉他。於是某月十五,他悄悄尾随师父身後,来到了那处秘地,待师父离开之後,再独自进入。那个地方,绿树围绕湖面如镜鸟啼声声犹如仙境,那个人,一身素衣长发垂腰倚树而立垂眼低思,一只青鸟落於他肩上歪头细看,是否也不忍惊扰这人的长思?只一眼,只这一眼,偷看的人倾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