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止行很头疼,没错,他喝醉了头都不会疼,但他讨厌和人交往,因为这比什麽都让人头疼,现在的路祁天更让他头疼地抓狂。“你说过会听我的吩咐的,我让你立刻把他们的手脚砍断!再过半个时辰,如果你不能制止他们的话,他们的法力就会增加,到时,就算是整个天机营的人在场也没办法解决这件事情了!”“你那些符纸呢?”路祁天终於说话了。“如果有用我早用了,这里是妖魔的地盘,连在你的守护阵里都能把符纸毁掉,现在还有什麽办法!”“那就用绳子……”“好啊,你去找啊,去找绳子啊!”路祁天真的想去找,可一停下来却发现这里是荒郊野岭哪来的绳子?早被他气得跳脚的宋止行又吼道:“就算你真找来了,到时候他们法力大增,就算是一百根绳子他们都能轻易弄断!”路祁天愣了一下,一个不慎被指甲划到了胸口,这点痛他没放在心上,但看著眼前七个眼睛泛著绿光又迅速朝他扑上来的村民,他的动作变迟钝了。他在挣扎,挣扎著是不是该听宋止行的,但这七名村民中,有一个还是二柱子的娘,她站在不远处,咧著嘴,露出尖尖的牙齿,没有一分人性,但他知道,二柱子天天哭盼著他娘恢复原状……“唔!”一个人冲了上来,路祁天被强大的冲力撞倒在地上,刀也倒向一边,一直站在旁边的宋止行终於忍不住冲了过来拿起他的刀,为他挡下了又迎上来的致命的一击。“废物!”正挣扎著起来的路祁天听到谁恨恨地一句,抬起头来,他只看到宋止行清瘦的身影,紧接著,又传来一句,“还以为你能有点用,看来是我错了,你只会惹麻烦!”这是第一次,从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他被骂作废物,就算是孤儿时受尽世人嘲冷的目光和言语,也不过是下贱卑微之类的话。废物,他算是吗?师父收留他之後,他珍惜这一切,为得到师父的赞赏同门师兄弟的认同,所作所为皆是尽心尽力,师父虽然极少称赞他,但也总会鼓励,而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令其他师兄弟敬佩羡慕,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人这麽骂,真的是吗?他不过是……“宋掌门,不要!”专为路祁天打造的刀极重,但宋止行却自若地挥舞著它,举著这把玄龙大刀眼看就要砍下逼近而来的村民的手臂,路祁天扯住了他。“你!”被他突然拦住,差点连宋止行也被打到,气得他瞪大双眼恨恨地看他一眼,“你想我们都死吗?”路祁天摇头:“祁天死无所谓,但不能让宋掌门受连累。”“木头脑子!”“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路祁天不肯死心地看著他,宋止行想也不想就道:“没了!”“一定有的。”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什麽,路祁天喃喃地道,但望向宋止行的双眼却无比坚定,那双眼睛里澄清而赤诚的光芒令人不能忽视。在极短的时间里,宋止行也在瞪著他,他们在较量,到底谁输谁赢,宋止行用刀背砍向其中的一人回答了他。“你总有一天因为你的仁慈而被害死!”宋止行背对他面向眼泛绿光的七人,咬牙道。话一说完,他用刀划开左手手心,当血液冒出来的同时,挥向这七个被附魔的村民。他们被宋止行的血液沾上後,终於停止了攻击,如同沾到了毒物般,痛苦的在地上呻吟。“这……”路祁天讷讷地看著这一幕。“太虚观弟子有神仙的血统,他们的血液就是最好的除魔器物。”宋止行说著,把手上的血抹到路祁天的玄龙大刀上,当他的血染抹到刀上後,玄龙刀就开始发光,不是白光,而是如水一般透明纯净般的光,在这奇异的光芒照耀下,宋止行的脸色更加苍白,黔黑的双眼是不透光的深潭,没有一点光彩,他举著这把染著他自己血液的刀来到这七个村民前面,猛地刺入其中一人的胸口上,紧随著这个呻吟的人发出刺耳的长啸声後,一道惨绿的光芒迅速自头顶窜出消失,没过多久,他就如死了般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了。当宋止行把刀抽出来後,这人的伤口没有流出一滴血。七个人,宋止行都做了同样的事,最後的一个人也躺在地上不动时,他像被抽空了力气,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刀抽出来,然後刀因为握不住失重掉在草地上。“宋掌门!”路祁天在宋止行倒在地上的时候扑过去扶住了他,并迅速用内力开启守护阵把四周刮起的风挡在外面,给疲惫的人一个温暖的空间。看著他焦急的脸,宋止行虚弱地扯嘴一笑,道:“留下全尸,这总算是行了吧。”看他这样,路祁天莫名的觉得胸口发酸,忍不住移开视线却看到他仍在流血的左手,赶紧扯下身上的衣服撕成条为他包扎。宋止行的双手都是血,只是右手的伤口比较浅,左手的却很深,几乎见骨,路祁天为他包扎的时候,手有些发抖,他清楚自己的刀有多锋利,就算轻轻的划也能伤至筋骨。“这个妖魔是地精幻化而成的,这林子里的万物皆被它控制了,亥时是它法力最强的时刻,在这个时辰里谁也奈何不了它,不过只要在这个时辰前击败它便没事了。白虎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它一定能把这地精吃干净的,不过要花点时间。”宋止行有气无力地躺在路祁天的怀里说道。路祁天知道他是在跟他解释,於是只是默默地听,并在他说完时应一声。他顺著宋止行的视线望著远处仍然与黑影纠缠在一块的白色影子,知道这就是宋止行口中的白虎。不过宋止行也没说多少便停了,静默了片刻,他道:“我累了。”“那你休息一下……”“我要喝酒。”本想让他休息的路祁天无奈,去解他早系回腰上的葫芦给他递去,没曾想他却白了他一眼:“谁告诉你这是酒了,里面可是净水,虽然除魔时用得上,但实质上不过是有苦味的水而已!”“哦。”路祁天乖乖地又给他系了回去。难怪见他再怎麽宝贝也只在方才除魔时喝过一口,还以为是很宝贵的酒,没想到却不是。“酒!”宋止行瞪他。路祁天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不远处还有七个村民的尸体,低头道:“没酒。”“我要酒!”没想到宋止行却不依不饶。看到又恢复成酒鬼模样的宋止行,路祁天习惯性地叹了口气:“没酒。你累了吧,要不先休息一下,等回去了,你想喝什麽酒都随你。”宋止行有气无力地喃喃道:“哼,等出去了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害我这麽累,我要收双倍的钱,哼,我再不要见你了,你这榆木脑袋,什麽仁义道德,全是假的一点用都没,还没酒好喝,我要喝酒,酒……”听他越来越小声,最後连声都没了,路祁天低头一看,原来是睡著了,籍著昏黄的光芒,他安静地凝视宋止行苍白清瘦的脸,他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连四周的撕咬声何时停止都不知道,直至传来沈重的脚步声,他才惊醒,抬头去看,他看到了一头泛著白色光芒的巨大白虎朝他们缓缓而来,白虎的眼睛在凝视他,像在审视他和怀中的人是什麽关系,像在确认他是不是安全的,最後,它确认他不是敌人,没有任何攻击地进入了路祁天的守护阵里,在他们旁边绕著走几圈後,渐渐消失了。等它消失後,四周突然变得更黑暗,可是不久一道光芒从树间照射下来,路祁天抬头一看,才发现,浓雾早已散去,一轮皎洁的明月静静的悬挂在空中。-------------暧昧已经产生,但如果他们就此别过之後不过半年,这一点好不容易出现的暧昧就会消失,等到多年以後,路祁天人到中年,有妻有子了突然听到小宋的事情,一定会感叹,唉,一个爱喝酒的奇怪掌门,不过孩子们你们要记得,其实这人看似懒散,其实很厉害呢……这就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