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被擒的正派,萧青棠无比愧疚。自正魔对立以来,向来邪不压正。
而今,在她的带领下,正道全面溃败,自盟主以下全部被擒,她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辈?
“炎希,我最后一次求你,以私情,以私人身份!”她泪眼朦胧,用着最低的姿态,殷切恳求,“放了他们,只要放了他们,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然而,他的回应让她绝望。他微微侧下头,揶揄地望着她,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毫不在意地当着众人的面,去舔了舔指尖咸湿的泪珠,似笑非笑道:“私情?你下令杀我时,怎么不念着私情?你率人围剿我时,怎么不念着私情?如今,你倒是让我念着私情,武林盟主,你告诉我,我们之间,有什么私情?”
萧青棠心有难堪,攥紧了拳头,几度张口,但欲言又止,心一点点冷下。
“盟主,别求他!”有些血性少年喝道,怒目圆睁。
莫炎希颔首,意味不明道:“倒是有骨气。”他微扬下巴,向魔教教众示意,漫不经心道:“既不怕死,那便杀了罢。”
眼见魔教教众扬起了刀,萧青棠心一急,厉喝道:“住手!”她微喘着气,心跳如擂鼓,血气直冲脑顶,莫炎希入魔已深,再无回头路,唯有一法阻止他!
她闭了闭眼,如今情形,已走投无路,纵然再不愿再不忍,也只能大义灭亲。她不禁苦笑,堂堂武林盟主,落到如此境地,竟要以色侍人,实在是可悲。
“盟主!”正道众人目眦欲裂。
萧青棠犹似未闻,踮起脚尖,抱着莫炎希的颈,微歪着脑袋,轻轻地吻了过去。
软骨散时效,约有两个时辰。从魔教出发时,他喂了她软骨散,路程用了近一个时辰,等正派魔教上栖霞山,又用了一个时辰。再有一会,她的药效便会过去,只要能拖延些时候,便可恢复内力。
莫炎希怔怔然,近在咫尺的女子,正拥吻着他,像是在燃烧着生命般,狂热的、炽烈的、深沉的,热情得让他无措,也让他心生悲哀。
纵然她的吻如此缠绵,但他心知肚明,她是清醒的,是冷静的,她只是在拖延时间,在等软骨散的药效过,等她有抗衡他的内力。
莫炎希闭上眼,微弱地、无奈地回应她。由始至终,她都不了解他,从不知他想要什么;而自始至终,他都明白她,从她轻微一个表情,便能猜到她的心意。
她从不会为他着想,却时刻要求着,让他理解她。三年的围剿,六年的纠缠,他努力地追寻,只求站在她的身边,只求她的认可,只可惜,终究是白白期许了。
萧青棠微微颤着,纵是为了大局,但当着众人的面,如此长久地亲吻一人,太孟浪的举止,实在让她羞耻。她呆呆看着,他已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陈列着,无瑕如玉的面庞上,微微透着一抹粉霞,让她不禁有点失神。
犹记得,在五年前,她半梦半醒间,他第一次偷偷亲她时,小心翼翼的,羞涩的,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脸上会有红晕,纯净、纯真,忍不住对她的渴求,会下意识加大力度,但又怕弄醒她,便又竭力控制力道。
今与昔对照。萧青棠眼眶湿润,心中酸涩不已,事已至此,终究无法回头。
不到片刻,她清晰察觉到,药效已去,内力回归!
月夜绚丽,山河永寂。如银月华洒下,落在二人身上,无端生出一丝空灵。山巅上,衣裾飘飘,两人宛若神仙眷侣,似要乘风归去。
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他与她,相依缠绵,亘古相伴。
这是一幅永恒的画面,无论是正派,亦或是魔道,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沉默地望着这一幕。
下一刻,他们瞪大眼睛,那温情旖旎的气氛骤然散去,萧青棠目光一冷,俏脸含霜,手成爪抓去,扣住莫炎希的颈,厉喝:“放人!”
“卑鄙,放开教主!”一时间,山巅人声鼎沸,魔教教众骂声一片。
相比魔教的愤怒,莫炎希倒是一脸平静,目光清冷幽深,静静地不发一言。
萧青棠心急,便加大些力,目光颤了颤,语气微有哽咽:“莫炎希,放人!”她一直平视前面,不敢去看他,全身血液似已倒流,心里冰凉一片。
“要杀便杀,何须赘言?”莫炎希漫不经心,状似丝毫不在意,但扫向她的目光里,那复杂的情绪一点点敛去,便似燃烧殆尽的火苗,只余一堆毫无温度的灰烬。
“你!”萧青棠没辙,他什么也不在意,正派魔教的存亡,乃至他自己的命,在他眼里都无足轻重,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灵机一动,搬出了老妇人的名,质问道:“你忘了义母么?她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受了多少苦,你若身故,正道又被屠灭,难道魔教会善待她?”
莫炎希顿了顿,目光闪烁了下,但又复无所谓模样,淡淡道:“不是有你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