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还在生那妖精的气,可一想到那人一丝血色也无的脸上浮现出的温柔又无奈的笑意,想到他乌黑浓密的睫毛下半遮半掩的眸子,他仍然会觉得心底下有个很柔软的地方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动,让他想要把那人揉进怀里。
他气得又给泥人来了一针:如果这都不是被下了咒,那要怎样才能算是被下咒了?难不成他如此辗转难眠还是因为忽然有了特殊爱好,对那个妖精心生爱慕不成?
柯无醉被这个想法惊到,仔细一想,又觉得好像说得通。每每想起那人松松软软又白又糯的模样,他会忍不住觉得这么软的小馒头走出去一定会被别人吃掉。还不如被他揣到兜里藏着,没事的时候拿出来舔一舔,那感觉,堪称人生美满。
柯无醉理清了思绪,仰面倒在床上。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反倒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他想,等到房子敬要离开的时候再去告诉他吧,免得那妖精嘚瑟。
朦胧中,他不自觉勾起嘴角。
你不是要坑我吗?没事,我不会让你白坑的,我也准备坑你了。
次日清晨,柯无醉早早起了床,翘着脚坐在太师椅上,一双眼睛亮得正月十五的月亮。
手下捧着一叠厚厚的账本边翻边给柯无醉汇报:&ldo;城东的绸缎铺子上月盈利八两银子,城南的香油铺子六两,茶铺三两……此外还有用以出租的大小楼阁、宅院,粗略一算,共收入五百零八两。&rdo;
手下越念,神色越是谦卑。这些都不是斩羽山庄名下的商铺宅院,而是柯无醉的私产。他此前买下驱过鬼的房产,除了几个由于地势原因阴气极重的,其余都已经投入了正常使用中,每月都能多上一大笔银子。
柯无醉淡淡点头,吩咐道:&ldo;派些人手,去打听何处有闹鬼的宅子,不论是主人家卖不卖都跟我报上来。&rdo;
手下迟疑道:&ldo;少庄主,您名下的宅子铺子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为几个钱去冒这么大的险。属下听说,有些鬼王法力高强深不可测,别说是您,就是御灵师家族培养出来的御灵师,单打独斗也不一定能胜。您若是有个万一,叫庄主怎么办?&rdo;
柯无醉神色平淡:&ldo;我自有分寸,照我的吩咐去做便可。&rdo;
手下面带犹豫,欲言又止。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急报,墨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道:&ldo;少庄主,南郊的石桥塌了,周围村寨的村民们吓得不行,非要你去看看。&rdo;
那手下正头疼着,仗着是老庄主的人,也不惧墨涵,训斥道:&ldo;你跟在少庄主身边这么久了,也不学稳重点,这一惊一乍的像个什么话?还有,这么点小事来找少庄主做什么?我们斩羽山庄的少庄主,岂是任人随意差遣的?&rdo;
墨涵道:&ldo;不是小事,那石桥有三百年了,前天我跟少庄主骑马过桥都稳当得很,没想到说塌就塌了。那些村民以为有妖邪作祟,特地来请少庄主过去看看。&rdo;
&ldo;妖邪作祟?&rdo;柯无醉起了兴趣,起身大步朝外走:&ldo;备马,我们去看看。&rdo;
手下看着柯无醉,又看了看在他身边围成一大圈的账本,去拦也不是,不去拦也不是。
唉,庄主在外游历未归,少庄主随了庄主洒脱不羁的性子不说,爱好也分外清奇。即便山庄在少庄主的管治下从未出过乱子,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真的好累。
斩羽山庄位于河阳郡主城东郊,去南郊快马加鞭需要一两个时辰。等他终于赶到南郊时,一群摆摊算卦装眼瞎的早就聚集在了此地,目光所极之处全是黄澄澄的符箓,其间偶尔夹杂着几张白纸黑字或者是桃木片,上面写的还是&ldo;无醉公子&rdo;。
柯无醉早已见怪不怪,下了马,往桥的遗留下的石墩处走去。
离石墩还有三十来尺距离,,一柄桃木剑就横到他的眼前:&ldo;呔,贫道还未施法,尔等速速退去!&rdo;
周围的人也在劝:&ldo;小哥,这鬼危险得紧,你看桥都塌了,快离远一点吧。&rdo;差点就上来把他拉走了。
墨涵急忙拦住来人,道:&ldo;各位放心,不会有事的。&rdo;
柯无醉探头看了两眼,道:&ldo;鬼不在这里,你可以走了。&rdo;
那道士将桃木剑往背后一背,一派仙风道骨:&ldo;无知后生,鬼岂是尔等肉体凡胎能看见的?你当你是何人?&rdo;
&ldo;柯酲,字无醉。&rdo;
&ldo;那还不快快退散……&rdo;那道士忽然睁大眼睛,&ldo;无醉公子?&rdo;
&ldo;不错。&rdo;
道士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道:&ldo;你定然是个假冒的。无醉公子最是贪财,这几个寨子凑出来的银子,只怕还没斩羽山庄一天的进项多,无醉公子如何肯来?&rdo;
柯无醉摇摇头,径自从一旁走了过去。
倒是墨涵愤愤不平,跟道士争论道:&ldo;我家少庄主多少也是个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常事。怎么到你嘴里,少庄主就成了利欲熏心的小人?&rdo;
众人面面相觑,此前他们住的地方周围从来都没有闹过鬼,当然也就从未见过这位据说神通广大的少侠,一时也辨不清真假,只盯着前方那少年的身影,企图看个门道出来。
柯无醉浑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手中石墩上慢慢抚过,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