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警见西曼这样,又看看这男孩子祈求的目光,想了想,掉头走到后头那辆车旁,开了驾驶位的车门,一骨碌坐进去。万佑礼嫌蹲着身抱不牢她,索性跪在地上,要搂着她,另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要用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一切都不如这样能够抱着她来的真实。她一动,他就收紧双臂,总之就是要困住她,让她不能再从他眼皮子底下溜掉然后消失,她知道自己是敌不过他的力气的,只能在他双臂的桎梏下极小声地说:“你别碰我行么?”她抗拒怀抱,抗拒力量,抗拒男人的胸膛与双臂。顾西曼声音很轻,却带着满满的抗拒。万佑礼闻言,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被咯着了喉间,呼吸一窒,手缓缓地缓缓地垂下了,虽然放开了她,却还是跪在那里,一个习惯了不羁与落拓的男孩子此刻这样卑躬屈膝,只为能没有缝隙的拥住她。可是她不知道,不明白,拒绝地这样干脆。他的心,她从来视而不见。西曼的身上终于没那么痛了,他抱得很用力,她疼的很,如今他放开她,她又觉得冷,滚烫的水撒了整片衣襟,她就算被烫着了,可还是觉得冷,有些失焦的眸子抬起来,看着面前这个男孩子的脸,他跪在那里,身形修长。她看看他的湿透的衣襟,还有他跪着的双膝,觉得难受,觉得鼻子堵。她拉拔他的袖子:“你起来,别跪着,万万,你起来……”她嘴角开裂,说话困难,声音也不清楚,他听了很久才听明白,僵着脸愣了一下,看她一脸的难过,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还影响她的情绪。自己这样做,只能让她更慌张无措。自己怎么这么糟糕?!万佑礼勉强笑一笑,之后站了起来,有些没办法面对她,索性靠着车尾抽烟。夜空宁谧,烟圈顺着空气上升,然后消散,无踪无影,没有发生过一样。西曼也起来了,跟他要烟:“也给我一根。”他牙齿轻咬着纸烟,看着她伸出来的手,顿了顿,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想要抽烟,可还是把烟盒拿出来。他刚才没注意自己拿着的就是烟盒里最后一根,现在又一次打开烟盒,才发现里头空了。万佑礼想了想,把自己嘴上这支取下来,两指夹着递给她。她没有犹豫就接过。抽第一口,西曼咳了一下,第二口的时候,她手就不抖了。她第一次抽烟,吐不来烟圈,只能悉数吸进肺里。只能断断续续地咳着,然后继续。她又吸了一口,万佑礼便把烟拿了回去,自己猛地吸几口,又递还给她。如此往复,西曼渐渐适应了尼古丁慰问五脏六腑的苦涩感。而这苦涩感,成功得帮助她镇静下来。两个人分着抽完了一支烟之后,万佑礼掐熄了烟蒂,和西曼两个人一同靠着车子。万佑礼问她:“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问了也是白问,没有医药箱,要如何处理伤口?可是他不想沉默,他受不了彼此这样,不说话,刚才还有烟雾能适时填补眼前空白,可此时,眼前一片空白。夜色又深沉了几分,时间流淌而过,毫无痕迹。“万万……”西曼突然叫他。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一句:“嗯?”西曼张口正要说话,放在车后座的手机开始震动。那是温情微的手机,西曼噌地一下弯下身子去拿手机,没有多想就直接对着电话喊:“向北!!!”向北一定是看到来电了!西曼声音也抖,手也抖,跌坐在地上,另一只手还扳在敞开的车门边上,几乎瞬间眼眶就又湿润了。她没有看到身后的万佑礼,瞬间凝结的表情以及身姿。可是,打来的并不是臣向北:“是我。”颤颤巍巍地两个字,竟然是温情微打来的。西曼浑身僵住:“你……你在哪里?”“我……”温情微只说了一个字就开始哭,抽噎着,绝望的,她带着零星的哭腔,像是哭得闭住了气,声音含混地对西曼说,“……顾西曼,总……总之你不要报警,我不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被……被……”西曼手一滑,手机垂直掉落在地,“啪”的一声,却没有砸碎,而是蹦跶到了别处。万佑礼看着蹦到自己脚下的手机,手机屏幕散发着居心叵测的光芒,他僵硬的身体慢慢蹲下,要捡起它,却在碰到机壳的一瞬间被西曼冲过来夺去。西曼按键结束通话,抬头,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万佑礼。她的目光一直在闪烁,隐藏着什么,突然猛地抓住万佑礼的手腕,那样用力。万佑礼听见自己用异常干涩的声音问她:“臣向北跟你讲了什么?”西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张着嘴,却不发出声音,只是失了焦距地看着他,一只手里还捏着那电话,另一只手,一直按在他的手腕上。不久,那几个沿着小路一路搜索而去的警员也回来了,万佑礼见那些人空手而回,见西曼还是那样混乱地看着自己,便领着西曼过去。一行人搜了许久,一个人影都没有,更别提这小姑娘口中说的什么朋友。队伍里领头的走到两个年轻人身边,因没有搜索到人而异常焦急,这件案子异常棘手,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西曼,不确定地开口:“你确定是这条路?”西曼咬着嘴唇,唇瓣都咬破了。她一直没有开口。万佑礼这时候倒是临危不乱,声音跟这些警员比要沉稳许多:“您这话什么意思?”那女警脾气好很多,跟西曼解释:“我们沿着小路搜遍了,没有看见……”还没说完,就被气急败坏的头儿给制止了,“这事儿忒棘手了,本来就是恶性案件,如果那女孩子再遭遇什么不测……”西曼嗫嚅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对不起……其实,其实只是我一个人碰到了流氓……没,没其他人。”此话一出,所有人不言不语。西曼德手从万佑礼的手腕上滑下,垂在腿旁,握电话的手悄无声息背到了身后。万佑礼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双手不自觉地攀上她的双肩,她低着头不看任何人,他不相信她的话,逼她抬起头来看自己:“西曼你——”后头的那个人不由分说地就架起了顾西曼,“麻烦你跟我们回所里一趟。”万佑礼的火不打一处来,阴森森看一眼架在西曼胳膊上的手臂,一用力就把西曼往自己这边扯,把她护在自己身后:“妈的,什么事在这里就说清楚!去什么派出所?”那个头儿见同僚被这小子撩开了,直接自己过来抓:“两个一起带回去。”“操!”“小子嘴巴放干净点!我们怀疑你们报假案!”“我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吗耍你们玩儿?!”万佑礼激进着言辞抗议,却依旧被和西曼一同被摁进了后车座,虽然他们没铐着他们,但他和西曼座位的旁边都有人守着,车子就这样发动了。因为刚才头儿带他们回来的时候,还留着一队人在那儿继续搜,因为这一车回去的警员没多少人,除了押着万佑礼和顾西曼的两个人,就只有那个头儿,还有那女警员。车子关了警笛,一路默默地疾驰,万佑礼无意间碰触到西曼德手背,怎么这么凉?他手一翻,径直将她的手握进了掌中。她要抽回手,被他按住,近乎呵斥着低声说:“你就不能乖一点?!”西曼被这一呼喝,肩膀一颤,不作声了,他看着她受惊的模样,眼一闭,抬手就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上,他力量强势,她本就被沙砾磨破的侧脸磕着他的肩头,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