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躲不过索性闭眼的原则,余君药迅速准备好迎接额上剧痛。
预想当中的猛烈撞击并没有袭来,她只感受到额头轻轻地磕上一片温热的衣襟,接着就是冰泉似的气味涌入鼻腔。
头顶崔翕闻的声音像是惋惜般:
“小余大夫,怎么能这么缺乏运动天赋?球都不会躲。”
球磕在崔翕闻后背,被震落到地面后发出几声碰撞的声响,又再次被弹远。
余君药心有余悸,抬头看他那张面不改色的脸,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崔翕闻表情从容地说没事,奉劝她往后退一点。
把球砸过来的是那位唯一能防住林嘉翊的大学生,捡过球一声不吭又跑远了。
余枢启本来就已经尽兴,现在看到女儿差点被砸中,便不准备再继续,和场上众人说先走一步。
余君药和崔翕闻也和大家告别,跟在老余教授身后离去。
他们三人渐渐走远。
球场忽然上传出一阵惊呼,方鸾快步上前查看,急急地说:
“小林博士,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简单玩玩还能扭到脚了?刘教授您快帮他看一看,是不是关节脱位了啊?您赶紧帮忙接回去。”
林嘉翊被人群围在中间地上,捧着受伤的右腿笑笑,说“没有,应该就是普通扭伤。”
他的目光仍然望着与崔翕闻并肩同行的余君药,脸上的失落几乎藏不住。
余君药并没有发觉球场上的动静,反倒是崔翕闻,微微侧身望去。
他突然摸了摸早就不知道被篮球砸中哪里的后背,若有所思。
余君药让崔翕闻和父亲先回车上,她还要去诊室拿些东西。
崔翕闻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余君药习惯性地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忽然停住,改口:“需要,能和我一起过去吗?”
崔翕闻有些意外,转头把车钥匙递给余枢启:“车还是停在老位置,您先上去休息会儿。”
他跟在余君药身后第一次进了枫渚镇卫生院的建筑内部。
屋内光线算不上通透,此时日薄西山,瞧着便有些昏暗。
医院留给余君药的是一件平常并不使用的、有储藏室性质的小诊室。从外头看尚可,真身临其地,便多少觉着逼仄。
此时桌面已经被余君药清理整洁,只放了她平时常背的一只单肩包。
崔翕闻双手交叠,面上带几分笑意,问:“小余大夫特地叫我过来,是需要帮忙拎包么?”
余君药自己将包背起,回头淡淡瞥他一眼,说急什么?
她微微俯身,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支蜡梅,随手递给他:“崔少爷,自己拿着吧。”
崔翕闻一怔,垂眸去看那支蜡梅。
花枝只有半臂长短,边上的侧枝十分写意,向四周桀骜地立着,围成扇状。花朵并不多,一半尚含苞,只星星点点地开了两三簇。
光线昏暗,花瓣上却似乎依旧镀着一层暖融融的光。
大约是担心树枝刺手,在花枝的根部,余君药又用了废弃的处方笺紧紧缠绕,上面还能看到她写的药材名。她的字体颇有风骨,飘逸而犀利,走形与这支腊梅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