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后他到底还是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下,一看上面那个来电号码他脸上就露出深恶痛绝的神情,直接一下按了拒听。他把头重靠回窗上,闭上眼养神,可是心中却始终不得安宁。电话没有再响‐‐就是没有再响才觉得诡异。苏杭本不是轻易就放弃的人,此刻他又在打什么主意?正想思不定时,来了两条短信。张宁本来不想看,但鬼使神差地,却又把手机拿起来了。两条短信都是苏杭发来的。张宁出现的时候离苏杭给他的最后期限还差四分钟。苏杭正掐着表看时间,张宁一撞进来,他眼睛一抬,有某种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说不出是恼怒、是释然、还是别的一些什么。但很快这些情绪就化为阴阴地一句威胁:&ldo;看来我还不够狠啊,你还有力气跑!&rdo;张宁不答,只扒在门上喘气,面如死灰。他本来连移动都很困难,但上楼时却几乎是用一种自虐的心理不管不顾硬抓着栏杆走上来的。现在一停下,所有症状都出来了:眼前发黑心跳如鼓,两条腿抖得象是随时都会跪下去,而那种热血沿着脚踝流下的感觉也越发清晰,裤子濡湿了一片。苏杭视线上下一扫脸色已是微变,他也看得出张宁只怕是撑不住了。果然,张宁的体力已到了极限,苏杭刚把他抱住他整个人就滑了下去,软绵绵地,一点声息也没有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是在医院。&ldo;醒了?&rdo;苏杭俯身过来,神情关切,高大的身影挡住大半阳光。&ldo;好点没?想不想喝水?还是想去洗手间?&rdo;张宁没说话,也没理他。过了一会儿,把头往旁边恹恹地一偏。这拒绝的意思太明显,苏杭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微微一笑,直起身。&ldo;张宁,你妈之前打了好几次电话来……&rdo;病人耳朵支楞了一下,苏杭知道,虽然他还是没吭气,但他听着呢。于是他故意停下不说了,果然没过一会儿张宁就把脸偏了回来,虽然神情还是漠然地,不过苏杭已经满足了。他笑笑,挺温和地道:&ldo;等你精神好点了就给她回个电话,嗯?别让家里担心。&rdo;张宁面部一抽,苏杭的话戳到他痛处了。他想不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本来说好是一下飞机就会联络他们的,现在隔了这么久,父母也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可是打电话回去时,要怎么说?&ldo;张宁。&rdo;苏杭象是也知道他心里的纠结,放缓声音。&ldo;你是聪明人,回来了就说明你一定已把利害关系想得很清楚。那我今天也跟你说个实话,我这个人呢,损人不利己的事不做。不过我最恨有人跟我对着干。所以只要你乖乖的,你放心,那些照片,我以后一定删掉,绝不会流出去。&rdo;张宁脸色灰白,半晌才哑声逼出两个字:&ldo;……卑鄙。&rdo;苏杭笑了。&ldo;张宁,要想做好一件事,有时候是要用点手段的。&rdo;他停了停,眉毛微微一挑:&ldo;再说我现在家业这么大,你不会以为都是做君子赚来的?&rdo;张宁不吭声,又闭上了眼睛。苏杭也不以为忤,笑着摸摸他的脸。他还记得不久前的某一天,午休时他去公司,张宁正和同事玩笑。那天阳光很好,微风。他靠在阳台上,一只脚尖踮着,正侧头笑看旁边那人。风把他的领带和额前发丝吹了起来,当时他脸上那笑容真好,明亮、开心,带一点调侃。当时他不作声地看了很久,可能就是那时候吧,觉得如果得到了这个人未必就真的一生再无所求,但若得不到,却总不免时时想起,是个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