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一旦惯于做这些事,婉儿的腹诽,也都化作了无形。
腹诽不腹诽的,差事还是得照样办?
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集中精神于手中事,省得出错挨罚呢!
从何时开始,她已经这么没有立场、没有风骨了?
说好的文人风骨呢?说好的知识分子的气节呢?
婉儿在心里默默鄙视自己:你变了!
无论心中如何作想,婉儿手上的动作,可一点儿不含糊。
在承庆殿应承的日子长了,这些事做得多了,婉儿自然而然地锻炼出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
不过,再行云流水,在武皇后的注视之下做这些事,婉儿还是觉得有些……说不清楚的,别扭之感。
她倒也不会再像曾经“吴下阿蒙”没见过世面的自己那样,因为武皇后的一个眼神,就不安地双手哆嗦。
可是,被“这位”一直这么盯着瞅,还是让人觉得不适啊!
婉儿纳罕:侍奉用膳而已,哪里就引得她这么瞅我呢?
婉儿好不容易在武皇后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从容做完了手中事。
她低眉顺眼地向后退了两步,侍立在原处,恭敬道:“天后娘娘请用!”
武皇后正沉浸在婉儿身上飘出的清清凉凉的香气之中,看着那双细瘦白皙的手,如每次侍奉饮食的时候一般,做着怎么瞧怎么赏心悦目的动作,偶尔还能捕捉到婉儿衣袖下脂玉般的皓腕,很有些微熏的时候,那双手和它们主人清丽的身影,就突然后撤,逃出视线了。
武皇后恍然回神,特别应景儿地露出一个“不快活”的表情。
她嫌弃地瞥了瞥案上的饮食,更加嫌弃地撇了撇嘴:“这是什么茶啊?模样怪得很!”
婉儿敏锐地察觉到她在说“怪得很”的时候,其实是在表达“什么破玩意儿!也拿来奉给本宫!”,婉儿也很应景儿地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这么精致的饮食要都是“破玩意儿”,那大唐的百姓,就都是在喝西北风儿啃树皮了!
“是刚进的贡茶。太医令在里面加了一味安神的补药。”婉儿面色不变,回道。
谁也看不出来,她心里面正在翻着白眼儿。
“安神?”武皇后皱着眉看那茶汤的颜色。
婉儿的心脏漏跳一拍,总觉得“这位”又要不好伺候了。
果然——
“本宫又没有病,用什么补药?”武皇后哼道。
婉儿:“……”
只能耐着好性儿道:“天后娘娘近日为国事操劳得紧,几位太医为天后的凤体着想,并不是说天后您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