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女人又出现了,这回我一点也不在意电视是不是又被挡住了,打火机也很快出现在他的手上。
眼睛好像戴上了放大镜,我看着他缓慢的点燃了烟,很轻然的抿了一口,烟雾很悠闲的从他口中弥漫出来,他微微低下头,眉眼被发丝半遮半掩,我注意到他朝我这里看来,可是身体又跟刚才一样动弹不得,脑海里都是他嘴上衔着烟对着我笑的样子。
胸口有种遭雷击的感觉,脑子里浮现出孽债两个字,真是奇奇怪怪的。
男人又走了,按着原路,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一个拐角处,恍然惊醒,特别后悔我干嘛不跟上去。
边上小丫头的小脸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我一直觉得两三岁的小东西不可能有这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就像是嫌弃加嘲讽还带点可怜人的表情,就很微妙,有种看透一切的睿智,一般人想要摆出来很不容易。
小丫头对我说:“你刚才就跟个傻子一样。”
“自己玩去吧。”我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拍拍她的小脑袋,觉得这小丫头什么都懂都明白,白眼狼成精了。
回去后,我看了看手机,在屋里找出个牛皮封面,还没用过的小本子记下来了今天这个日子。
我拿着笔在上面写:六月二十八。余孔阳恋爱的日子。
即便只是单相思。
后面几天我就照常上班休息,阿南没有回来,我也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风情万种的男人。唯一有些变化的是,楼下本来还有一间空屋子,七月一号的时候,搬进来一个女的。
那天迪厅里进酒水,我搬了一车的货,半夜下车的时候扭了腰,里头一个叫阿东的哥们看我扭曲的厉害,帮我和管事的陈文哥(就是那天躺在沙发里的男人)说了一声就送我回来了。
说到这里我不免要念叨一句,起外号这个事一定要慎重,场子里好多小年轻,辈分不大的都是阿南阿东的叫,单我一个叫小余,我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时间一长,觉得自己的名字插在他们中间特别违和,就像他们拍的是古惑仔电影,我是情景喜剧里的没啥存在感的小职员。
你说这落差大不大。
唉,不提了。
阿东送我回来的时候咱俩聊了聊,他问我阿南怎么样了。我一愣,这才察觉出不对劲。
我说:“阿南之前跟我说他要去广州几天,这都快半个月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阿东摇摇头:“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惹到什么人了吧,陈哥让他出去避几天风头。”
“卧槽,他没事吧。”我忽然意识到我好像对这个朋友关心的太少了,多多少少有点愧疚。
“不清楚,我们也就看看场子,要紧的事肯定不会让咱们接触的。”阿东摇摇头,也是不清不楚的样子,临走之前怕我不能走动,还出门给我买了份盖浇饭做夜宵,也算是个很不错的人了。
其实我一直知道我跟着阿南出来,免不了走上条不大好的路,只是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完全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出事之前我还在背诗词。
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
这一句当时记得特别牢,只是这才几个月,再念出来,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唉,不提不提。
阿东走后,我把饭吃了,然后躺在床上睁着眼到了天亮,七八点的时候终于有了困意,这才听着头顶上吊扇吱呀呀的声音睡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楼下那间房已经来了新租客。
我扶着楼梯一步一步挪下楼去厨房烧水,水壶刚灌满水,新租客就出现在门口,是个女的,两条眉毛很淡,修的特别细,皮肤不白,属于小麦色,长头很长,绑成个马尾在脑袋后面,身上穿着条花花绿绿的长裙,穿着平底拖鞋,但个头目测挺高,和我差不多的样子,人非常瘦。
“新来的啊。”我主动打了招呼,特别客气的说,“以后就是邻居了。”
“我叫姚玲玲,上午刚搬来。”她指了指厨房斜对面那间屋子,我点点头,伸着手指头冲上一指,示意我住在楼上。
姚玲玲看着我跟乌龟似的走到煤气灶前烧水,换着胸问我:“你腰怎么了?”
“搬东西扭着了,不过不大要紧。”我感觉就是皮肉问题,也没有扭着时候那么疼,估计过几天就该好了,不过这几天肯定上不了班了。
我之前都没请假,也不知道请一天要扣多少钱,希望不要扣的太多就好,我来的时候衣服带的不多,现在天热起来,得买点衣服了。
姚玲玲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帮你看着水,烧好了我给你送上去。”就是那种邻居间差不多的客套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