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麻烦您……”他的汉语没什么外国人的腔调,完全得益于,他从初中开始便在这里念书了,普通话也会说,但是更爱讲方言,有些个词汇,她都反应不上来……跟人说话的时候,通常以“能不能麻烦您”开头,以“谢谢”结束。很有礼貌。
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能不能麻烦您,分我一杯水?谢谢。”
他手里拿着一个鹦哥绿色的膳魔师的旅行用杯子。有点儿磨损了。
她带着她的欧洲同学们,坐在孔子家的墓园里,清凉的春秋柏树下,她刚刚说完清朝某位皇帝的女儿嫁给孔家做儿媳妇的故事……她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还没有拧开。
看到这个满脸是汗的青年,听着他忽然而至的乡音,有点儿怪怪的感觉。
她很少和陌生人讲话。
那一天,许是中了邪,她不但把手里的那瓶水给了他,连他后来背着他那个“傻大傻大”的包,一直跟在他们这个小团队后面,“蹭听”她讲解,若即若离,被他们发现,就“傻里傻气”的憨笑……她也没觉得反感。
正文第八章“后发制人”连璧城(六)
出了孔林,他们争先恐后的上车,包的车子上有一空座。看到他站在那里等出租车,她的同学忽然出声招呼他。她吓了一跳,看他,他反应过来,却毫不犹豫的跑上车。
那是六月初的一天,正在傍晚,残阳如血,温度奇异的高,所有人的脸上,都映着红红的光、有汗意,小小的兴奋……安安静静的,他坐在她旁边。
她发现,他背包的侧面,绿色的膳魔师旁边,她给他的那瓶水,他也没打开。
被她看到,他表情有点儿尴尬。
眶现在想想,他一直是个不善于掩饰自己的男人。
那会儿,他脸上看不出红,是的,他肤色很暗。而且,就像她,他们都被一团红光包裹着,脸红,也看不出来……
她的同学们七嘴八舌的、用夹杂着各国腔调的英文问他,你从哪里来。
澡他说,韩国。补了一句,济州岛。又补了一句,现在,q市。
她的同学们笑,说好巧啊,我们也是从那里来。
他们又问,我们明天去泰山,你去嘛?
她看着车窗外迅速掠过的风景。车子穿过了古城,很快便到他们居住的青年旅馆了。她听到他问,可以跟你们一起嘛?
她听着那帮金毛怪物一起嚷着,可以啊怎么不可以,我们有sissi带路,sissi我们又多一个朋友了,sissi哦?
她能拿这伙乱兴奋的“八国联军”怎样?
她看了他一眼,说好啊,一起。然后她十分“精刮的”跟他说,先交上一笔“入伙费”,统一支配,之后每到一个地方、每花一笔钱,都由我调度,最后会给你一个账单……因为你是后加入的,没有你发表意见的权利,给你怎么安排你必须服从,同意的话就加入,今晚和安德烈住一间房,不同意的话等下到了青年旅馆就分道扬镳……
他说好的没问题,要交多少钱。
她报了个数字,他说好的但是身上的现金不够,我取了钱就给你。
他讲话总是慢慢的,其实性格很是暴烈。暴烈是暴烈,但是很少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