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红军肃反是出了名的,这都是和苏联人学的。早在中央苏区的时候,有时候指挥员前线打着仗呢,就被从火线带走,再也没出现过。陈树湘提到的保卫局,就是主要负责此项工作的部门。常常一句“保卫局请你去问话”,就将人带走。被传去者,多数就此“失踪”,毋须宣布任何理由与后续消息。
作为后世来者,研究过红军长征历史的张慕癞更是对肃反心有余悸。若是不等毛委员上台先被保卫局给杀掉,那可冤死了。这帮家伙可不管你是谁,除了对高干动手须报告政治局,处决中下级干部与士兵平民,毋须任何机关核准,只要自己批准自己就行。
红军最高领导层决定长征之前,为保证突围时没有逃跑及投降之类事件,指令保卫局进行严密整肃。这一时期,被撤职审查的干部士兵达数千人。为处置这一大批“动摇干部”与“反对阶级”,在瑞金北面与云都交界的大山深密处,设立特别军事法庭,所谓审讯只是一句话:“你犯了严重的反动错误,红军队伍里不能容许你,现在送你回去。”然后被杀掉。红军主力长征后,由于环境更加恶化,留守苏区的华共中央分局和政府办事处对苏区内的地主、富农和动摇变质分子,以及宁都起义过来留在苏区党政机关坚持游击斗争的人员,都予以处置、捕杀,使中央苏区又一次出现肃反扩大化错误。红5军团为什么这么不受中央待见,就是因为大部分是宁都起义过来的原gmd士兵。部队原来的高级军官大多遣送走了,剩下这些也都是后来提拔的,这也是红34师为什么会被遗忘在湘江东岸的原因。
最厉害的肃反是湘鄂西根据地,鼎盛时期,拥有近3万正规红军、20万地方武装,占地50多个县。前后四次肃反,3万多人的红三军,加上牺牲和逃亡的,人数下降到3000余人,杀得只剩下5个党员。行军从头可以看到尾,出现枪比人多的怪现象,士兵没人敢当班、排长,生怕冤枉送命。
这又是哪一位盯上自己了呢?是李客农还是钱壮非呢?这个时候的李是保卫局长,钱是一方面军保卫局局长,胡抵任保卫局执行部审讯科长。不会是“龙潭三杰”一起盯上自己吧?貌似自己除了出身34师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穿越而来的衣服早就处理掉了,那支远超这个时代技术的手枪自己就是拿着壮个胆儿,根本就没在外人面前露过相,从七星崖根据地出发前就被自己偷偷埋了起来。
“算了,想那么多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抱住毛委员的大腿,看哪个敢动自己?”张慕癞有些泄气,情绪稍稍有些低落,被陈树湘感觉到了,重重地握了握张慕癞的手,手上传递过了一阵温暖。张慕癞看着陈树湘真挚的眼神,忽然又为自己的多愁善感而自责起来。自穿越而来,虽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可还是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陈老爹、王司令员、龚先楚,包括眼前这位被俘后不愿做俘虏生生从腹部伤口把肠子扯断的陈树湘。最少有2万多红军因为自己的努力得以生还,人生如此,夫复何求?想到这里,张慕癞重又振作精神,回了陈树湘一个热烈坚定的眼神。
当晚宿营的时候,张慕癞重又到朱老总那里报道,这一次他是央求毛委员一起来的。你不是不让我去前线吗,我把这个大杀器祭起,看你朱老总同不同意。张慕癞知道以朱老总和毛委员的交情,那可是井冈山革命斗争时结下的。敌人称的匪首“猪毛、猪毛”,其实指的就是他们二人。朱老总一看张慕癞把毛委员给搬来了,一边给毛让座、递上香烟,一边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你这个小鬼呦,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毛委员在一旁也笑着说道:“朱老总,我也是吃人手短哩!不得不来,千万莫怪。况且兵贵神速,我觉得是时候将骑兵团派出去喽!”朱老总看了看军事地图,下定决心道:“好,目前三军团于茶山关渡口过乌江,进驻遵义尚稽。红一军团2师先头连占领黔军“前敌指挥部”所在地猪场(今珠藏)。原定明早由红一军团2师第6团夺取遵义,既然小张团长屡次请缨,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你部。希望能发挥骑兵团特点,再立新功。”“是,骑兵团保证完成任务,请首长放心,我部这就行动。”张慕癞说完,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毛委员看了看朱老总,饱含深意地说道:“老朱啊!你可是亲自放出了一头猛虎。”
紧急集合对于骑兵团的战士们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在向警卫师2团移交警戒任务后,整个骑兵团星夜出发,很久没捞着仗打的战士们兴奋的嗷嗷直叫。马不停蹄地赶到团溪镇时,夜已深沉,张慕癞命令宿营,团部设在离团溪镇不远的一个小村里。随即张慕癞带领警卫到各营转了一遍,询问了一下部队情况,除了个别有大腿磨破的,情况都不错,大家情绪很高。回到团部,张慕癞让穆森出去找个向导,调查情况。由于敌人的欺骗宣传,驻地群众基本上跑光了,只有老人和几个胆大的小伙子还留在村里。
宽大的屋子里面只七八个人,骑兵团刘政委也不嫌人少,依然情绪激昂地做起老本行来,宣传了一番打土豪、分田地、红军为穷人的道理。
张慕癞也在一旁听着,并不言语。几个老百姓听得似懂非懂,只有一个小伙子听得特别入神。等刘政委讲完以后,张慕癞便问他:“兄弟,问你个事儿,知道这儿离遵义有多远吗?”
“九十里上下吧!”小伙子看张慕癞也是个长官,还有贴身的警卫,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沿途有当兵的把守吗?”
“有的!”小伙子迟疑了一下说道:“离遵义城二十里远的地方有个山口子,侯家军的‘九响团’把守着,不交过路费,鸟都不让飞过去!”
“哦,什么是‘九响团’?”张慕癞从穿越到现在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词儿。
小伙子有些惊讶,说道:“你连‘九响团’都不知道啊?那是侯家军最厉害的部队,全团上下一水的‘九连珠’,厉害着呢,在黔省谁也打不过他!”
“原来是‘九连珠’‘老毛瑟’!”张慕癞听明白了,不禁哈哈大笑,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说:“兄弟,我们连乌江那样的天险都闯过来了,还怕它区区的‘九连珠’!听你这话,你对路上的情况挺熟啊!”“嗯,我去过遵义城里几次,都是从那经过。每次都被他们收了不少过路费!”小伙子看了看张慕癞又说道,“要想从这里去遵义,那是必经之地。‘九响团’把守的那座山地势很陡,利守不利攻。”
张慕癞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小伙子一下,道:“兄弟,看你说的头头是道,还知道地形利守不利攻,莫不是当过兵吧?”
“没有,没有。”小伙子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声否认。张慕癞知道他对红军还是不够了解,仍有些疑虑和害怕,安慰道:“兄弟,别怕!当过兵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我们红军也是兵,但我们和侯家军也有区别的地方,那就是红军是穷人的队伍,是替穷人说话办事儿打天下的。gmd反动派说红军是红眉毛绿眼睛,杀人放火,共产共妻,你看看我这模样,看看周围这些战士的模样,我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吧?”
小伙子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小长官,不瞒你说,我以前被猴子(军阀侯之担)抓过兵,干了一年多,实在不愿意跟着他们欺负普通老百姓,瞅着机会开了小差,刚刚跑回来半个月。”
“那你能给我们带路吗?”张慕癞问道。“带路?天黑路险,我可不敢!万一让侯家军知道,可是要杀头的。”“兄弟,别怕,你给我们带路,碰到危险你就回来,我们不强迫你,也不会让你发生危险,好不好?”“这样啊,那行吧!”小伙子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张慕癞高兴地把小伙子请回团部,借着昏暗的油灯,向他详细询问了敌人在山口的工事修筑、火力配置和在遵义城内的守备情况,绘制成简单的草图。通过小伙子的描述,张慕癞发觉山口这伙敌军可能早就知道了红军正向自己的防区开来,守敌军心浮动、随时可能逃跑。张慕癞和刘政委稍一研究,决定速战速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面强攻,敲掉遵义守敌的这个前哨,然后乘胜夺取遵义。向总指挥部发电报请示后不久,朱老总亲自批准了这一作战方案。当夜张慕癞召集各营连干部布置了任务,随即部队整装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