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张慕癞杀气腾腾的眼光略一巡视,殿内多数桂军官兵都摄于他的眼神而主动把眼睛避开,唯独一人面白无须,个子在普遍南方小个子当中显得微高,笔挺的中山装式将军服装,眼睛尤其明亮,在与张慕癞的对视中丝毫不落下风。张慕癞心下一定,就是他了,桂系最大的军阀白从禧,这下骑兵连的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很快肃清院内残敌的骑兵连战士们重又布置好了工事,整个山神庙封锁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四下里的敌人蚁附一般将山神庙包围得水泄不通,可双方都在投鼠忌器,不敢再开一枪,僵持起来。作为桂系的主要领导者,白从禧在桂系大佬们看来万般重要,可不是眼前这小股红军可比,可以说白一旦出现闪失,整个桂系都可能分崩离析,烟消云散。这个消息同样也被周围的桂系部队封锁,生怕露出一点风声被中央军蒋某人知晓。
将非重要人等带去偏殿看押,整个大殿只剩下张慕癞与白从禧二人。应该说张慕癞对白从禧这个人还是相当佩服的,这时候白从禧刚刚42岁,后世42岁的人们还在各自行业里苦苦挣扎,白就已经是两广赫赫有名的大军阀了。他独自一人更是撑起了桂系的一大片天空。可以说没有白从禧就没有威名赫赫的新桂系。其人参加过北伐战争、中原大战,多次倒蒋。抗战中更是主持多个战役给日军以沉重打击。被毛评价为华国第一狡猾军阀,多次与白交手的林副主席也说白是gmd军将领中最有才干的一个,甚至日本人也称之为战神,想不到今天却栽在自己手里,只能说自己命好。若论计谋,恐怕自己拍马都赶不上。
这样一个对抗战有用之人,当然不能轻易交待在自己手里,骑兵连能否化险为夷,还要看此人配合不配合。想到这里,张慕癞开口道:“白长官,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你是我的阶下囚,我也不难为你,只要答应我的条件,保证不会伤害你一根汗毛,不知白长官意下如何?”
从这伙红军没把自己等人当即杀掉,白长官心中就知道性命无忧了。定下心来细细打量着张慕癞,不禁暗自慨叹共党确实是人才辈出,这么一个小小的毛孩子,不单毁了自己一个师属炮兵部队,而且在千军万马中不急于逃跑,反倒给自己来了个黑虎掏心,正好命中七寸。除了此地,任何方向都绝无生路。大意了,半世英名毁于一旦。如今人在屋檐下,还是认命吧。留得自己有用之躯还要和蒋某人周旋,否则自己一旦出了事故,中央军第二天就会把整个桂系吞的一干二净,徒给老蒋做了嫁衣。亏本的事情不能干,千金之躯也不能和这毛孩子相提并论,还是看看有什么条件再说,反正四周都是自己的部队。不想玉石俱焚,就得慢慢谈判。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两个人各揣心事,讨价还价起来。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二人不多时达成协议。协议内容如下:
一、张慕癞保证白长官及其余部属生命之安全,当然负隅顽抗被击毙者不在保护之列;白长官同样保证骑兵连及作为诱饵之小股骑兵生命之安全,若有生、俘获及伤者一并不得为难并同为带走,死者予以安葬。
二、本着提携后进之原则,白长官为骑兵连及后续之独立团提供一个团的正规部队配置军火,共计马600匹、步枪1000枝、手枪200枝、轻机枪40挺、重机枪12挺、迫击炮4门、步兵炮4门、野战炮4门,及必要之军需物资。张慕癞部负责将缴获之白长官及属下配枪包括随身个人物品发还不得私藏。
三、新圩前线立即停止相互敌视攻击行为,如若开枪开炮理应顾忌误伤双方之顾虑,可向天开枪或将炮火标尺定短以不伤人为要。
四、红军及后续独立团将在此据城三日,三日后将和平撤离,桂军方可接管阵地。桂军可以追击但不应过速,应保持5里距离为宜,红军不应故意设下埋伏致使桂军遭受重大损失,否则视为撕毁约定。
五、敌我双方事后对此事密不作宣,违者人神共击之。
最后一点双方均无异议。白从禧想起那个算命先生,张慕癞想起老君潭之神奇,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彼此对神灵的敬畏之心,反倒觉得对方不那么讨厌,似乎找到了共同语言般起了结交之心。可惜隔墙有耳,不想给自己将来找麻烦,二人并不深谈。为免夜长梦多被中央军看出破绽,骑兵连与白从禧亲卫军共同担任起山神庙警卫任务,四下包围之桂军业已解围后撤回各自驻地。前线由骑兵连向红5师阵地派出信使,沟通双方停战事宜。山神庙内敌人重又打开电台,繁忙工作起来。整个指挥所又恢复了原样,只是白长官身边多了一个少年军官,与白长官行止密切,寸步不离。
第三天上午,独立团大部队3000余人陆续赶到。一路行来,有张慕癞骑兵连及独一营的开路,独立团沿途招收了不少穷苦子弟参军。这是张慕癞特意发电报提醒王团长的,因为他知道桂省兵源鼎盛,善于吃苦,白从禧本人后来指挥的纯由桂省士兵组成的第七军号称钢七军,在抗日战场及国共战场上均有上佳表现,红军多个部队能打硬仗胜仗的大多是桂省士兵居多的部队。期间陆续有失散小队被桂军寻获送到骑兵连手上,尚存147人,有10几名战士不幸牺牲,被埋葬在山神庙后。随即骑兵连撤出纵雁坡,白亲自陪同护送独立团携带物资穿过桂军阵地到达红5师阵地,张慕癞也信守承诺将其安然送回。两伙红军战士汇合,欢声雷动,独立团的战士们更是流下了激动地泪水。从赣省一路追赶,长途奔袭,终于撵上中央红军,辛苦自知,幸福自知。
红5师师长李天右早就接到中央军委指令接应独立团,看到打掉敌人炮兵阵地,又勇闯敌指挥所平安返回的张慕癞更是紧紧握住他的双手不放。因为从第一天的战斗他就看出来,如果没有骑兵连的帮助,任凭敌人炮火不间断的进攻,能否守住三天不说,自己的红5师肯定打残。原本历史上,红五师浴血奋战三昼夜,不仅师参谋长牺牲了,两个团的团营连干部几乎全部非伤即亡。全师3000多人,损失达2000多人。历史在这里又悄悄地发生了改变。
张慕癞握着李天右的双手也心生感慨,这又是一大牛人。1934年1月就升任红3军团第5师师长,是中央红军实行大师大团编制后最年轻的师长,年仅20岁。参加过百色起义、平型关战斗,辽沈、平津、渡江战役,四野38军长,就是后来的万岁军,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同样是20岁,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张慕癞暗自腹诽,但紧握的双手同样有力。好在为时不晚,今后有的是仗要打,长征坚持到最后的,又有哪一个是平凡人呢!加油吧!少年。
当天中午,经过短暂的休息,因为接到中央命令增援界首,独立团与红5师依依惜别,迅速向界首进发。
当时敌我态势是这样的:红一军团为右翼、红三军团为左翼,军委纵队和八、九军团随后,红5军团作后卫向湘江前进。27日,两翼前锋已抢占从兴安的界首到全州的屏山渡之间60里湘江的所有渡口和作战阵地。此间,中央军已夺回道县进行追击;湘军已入全州,占领部分渡口封锁湘江,进行堵击;桂军已回师灌阳进行阻击。这样,在总体上,敌军已形成南北两方,一头一尾,妄图围歼红军的格局。
界首光华铺,这是敌我交锋的一个重点区域。
兴安界首光华铺阻击战于11月29日就已经打响。为了阻击由全州打过来的湘军和由灌阳追过来的桂军,保证中央纵队顺利过江,只有在这里背水一战。在这里承担阻击任务的,只有红四师10团一个团,要迎桂军四个团的猛烈进攻。为此,彭得怀将军团指挥部设在湘江西岸离界首渡口仅200多米、且靠近江边的一座叫三官堂的祠堂里。这里虽无任何隐蔽物,但地势稍高,能观察渡口情况。他亲自指挥这场关系重大、异常严酷的阻击战,有三天三夜没合过眼。
29日晚,桂军四个团全部出动,凭借熟悉地形的有利条件,企图对红军进行夜袭。擅长夜战的桂军突破红军在光华铺的阵地,直插界首渡口。红10团发现敌人后,命令三营营长张振率部堵击,坚决挡住敌人。红10团三营一路猛追后与敌人短兵相接,当时夜里一片漆黑,敌我双方展开混战。30日拂晓,三营虽已消灭大部敌人,但界首渡口西岸失守。此时,中央第一纵队即将抵达东岸准备渡江,情况万分危急。红10团团长沈树清率领一、二营直奔渡口,经过多次冲杀争夺,最后消灭了敌军,夺回渡口,加强守备力量,巩固了周围阵地。但在继续争夺渡口的战斗中,沈团长和代理他的红4师参谋长杜忠美同志都先后中弹身亡,中央毛委员所在的一纵此时正在过江,危机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