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玄给他的书太过超标,对于一个没有接受过正式修道学习的人来说,书中信息量过大操作繁琐,实践又耗费了大量的体力灵力,是以过去两天他修炼毫无进展,还被折腾出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在上元节来临前的晚上,两个人顺着有些安静的街道走进东市。
顺着交叉路口的胡同,他们走到了阿加措的店铺前。铺门已经被关闭得严严实实,里面想必不会有人了。
叶三朝四周打量了一眼,周围的几个门店很清净,老板们坐在店里喝水嗑瓜子,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座关闭的铺门。
叶三冲云清打了个响指,从墙上翻身上了屋顶。由于这一带的店铺都是前店后屋的格局,他从屋顶上跳下去,就到了店铺后面的院子里。
云清跟在他后面进了屋。
叶三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地上只有没砍完的柴和一把柴刀。他推开房门进了屋子,点起油灯,灯光一下子有点晃眼,叶三擦了擦眼睛,找个凳子坐了下来。
才几天的功夫,书桌上落了很浅的一层灰,叶三用手指擦了擦,随手翻开书桌上的东西。
图册很普通,就是附近租赁或者售卖的房子布局图。
叶三有些不死心,他扭头去书柜里翻了翻,然而书柜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图纸,并没有什么发现。云清问道:“你想找什么?”
叶三说道:“他们想杀我,我也想找他们。既然这是他住的地方,或许可以找一找他的同族们。”
云清随手翻了几本图册,道:“我觉得应该不容易找到。如果他真有同伙,这么几天应该把有用的东西全搬走了。”
叶三在书柜里倒腾了一会儿,忽然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叶三拍了拍云清,两个人爬上屋顶。
他们坐在屋脊上盯着院子。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云清神情微微一变,在叶三手上写道:“明静三学官。”
这两天他天天往外面跑,叶三不知道他去了哪些地方,但他一定会去道院看看。
小陈道长会很高兴给他指路带他参观的。
叶三并没有太过关注明静三学官,反而那个中年男人,隐隐让叶三绷紧了神经。
明静刚刚踏进院子中央,男人忽然开口道:“有人来过。”
他蹲下身子,从兜里拿出一张纸,仔细地捻了捻地上的尘土,道:“看脚印,从屋顶上跳下来的。”
叶三一瞬间绷紧了身子,他将双手慢慢放在屋脊上,做好了下一刻就逃跑的准备。
而男人只是往屋顶上打量了一眼,就径直往屋内走,“三学官方才的话,张庆记下了。然而有件事要叫道院知道,上元节将至,各国使节仍在城内,皇帝陛下不愿看到城中如此冷清。”
明静三学官是个非常自傲的人,然而在这个男人面前,他的自傲失去了所有用处。
张庆的名声很坏,他的名字大部分时间和酷刑、酷吏联系在一起。而他偏偏又是一个很不通达的人,不要说是权贵,哪怕是道院中的修士触犯刑法,也躲不过他的手段。
他不怕死,也不怕败坏名声,这样的人,无疑是最让人头疼的。
所有人都说张庆是一条狗,但所有人都不敢说,他究竟是谁的狗。
明静说道:“那两个魔宗的人,就是这家店铺的主家。”
张庆点点头,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景物,说道:“此事到此为止,这件事会由京兆府尹作为杀人案来处理,近日盘桓在东西二市的道士,还请道院收回去。”
明静道:“仅此而已?”
“道院想要什么?”张庆负着双手,观察着木门,“此事从头到尾,只有这两个胡人出手。道院一来没有搜查坊市的权力,二来不能在上京随意杀人。这两条禁令道院已经犯了两条,清虚宗的手,还想要伸多长?”
明静深吸一口气,微怒道:“魔宗向来与胡人两面一体,二者勾结已久,常有叩关骚扰的情况,这事在张御史手中,就是仅此而已?”
张庆推开门。他的手按在门锁旁边一寸,和叶三方才的手印完美贴合。
“边关战事与此事无关,我只问你,上京的胡人有罪否?东西二市的胡人杀人否?即便他们是魔宗,哪怕他们站在你我二人面前,明静学官又能用何种名义杀了他们?”
他倚靠着木门,盯紧明静道:“法无禁止即可为,我大翊三万条律令中,没有一条不允许胡人信奉魔宗。你道院肆意骚扰民居,惹得东西二市不得安宁,更有五个魔宗修士死在道院手里,这事在边关可做,在境外可做,在我面前,不能做。”
屋外的天空上,猛地炸开一团烟火。
张庆看着黑夜之上的烟花,说道:“烟花啊,明日晚上就是上元节,皇帝陛下想过一个热闹的节日,各国的使臣也想。陛下过不好节日,会有一些不开心,而道院如果记不住教训,三番五次将手伸得这样长,陛下会生气的。”
明静走进屋子,坐在凳子上,说道:“皇帝陛下宽容慈爱。”
“陛下宽容慈爱,心怀四海,因此这上京城内,才能容下这样多的胡人。也正因为如此,道院才能在上京站得这样稳。”
趁着他们进屋的那段时间,叶三看准时机跳下了屋顶,顺着屋后那条巷子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