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玊笑了笑,只说她:“喂你可别光顾着约会,把工作落下。”
唐影赶紧摇头说,“这个你放心的,我现在发现了,无论是男人还是男老板,都是一回事,你给他们使劲提供价值就完了。看他眼色说话行事,把个人情绪抛诸脑后,两个人都轻松。”
她从甘比身上学到最多的一点是,甘比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金主的下属,服侍尽心尽力,把爱马仕包包当成奖状,无论有多少个,都珍惜捧在胸前,作为“年度优秀员工”的奖章。而她美艳又高学历的对手们,则把金主当成爱人,要名分要唯一要钱还要心。最后要的越多,失去越多。
某些时候,这个世界总希望你要的少一点,再付出多一些。于是聪明一点的人,选择暂且用踏实,等待暴利。
上司笑了笑,瞄了唐影一眼,朝垃圾桶里弹弹烟灰:“搞男人这种事情如果不想走心,走脑子确实更容易一些。”
唐影一愣,忽然心虚起来,辩解:“我也是在用心搞男人。”
只不过,没有动心。
把爱情当作事业来运营是一件性价比很高的事情,它像世间的一切捷径——高效率、低成本,很快能见到结果。付出的只有辛苦,而不是心痛——甚至无所谓他是不是真的爱自己,因为你不爱他,所以永远得体。
唐影接着说:“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感情。”——找一个有钱而有腔调的老男人,学光了一切,再专心等他死。
王玉玊没说话了,耸耸肩,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拉着她回到写字楼,初春的天大多时候阴沉沉的,高楼耸立在云朵密匝匝压成的盒子里。
她听王玉玊对自己清清淡淡说:“总之,感情的事你自己看。对于我,只希望你不要影响工作。”
马其远这周末没有约她,说是有事出差,回来了再联系唐影。唐影当然温顺说好,也不问他去做什么,更不会问也不在意他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人虽未确立情侣关系,她也毫不患得患失。她看着手机有几分满意:这就是传说中,心智成熟的感情。
只是两个小时后,临近下班的点,她收到许子诠消息。
两人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月前。画廊见面之后,许子诠没有再来找过自己。而这期间,对于她发出的几条“正能量”朋友圈,他也像屏蔽了一样,不回复、不点赞。大有绝交的势头。
这次他发的却是:“要不要一起吃饭?正好在你们楼下。”像是这一阵的疏离都被掠过,忽然回到从前。
唐影顿了顿回复说好。
北京的春天性子太急,匆匆踏了地面一脚就匆匆走了。气温不稳定飙升飙降,刚穿上短袖,又会在夜晚迅速凉下来。唐影见到许子诠的时候,见他带了黑色口罩,只露出半张脸,白色衬衫外随意套了西服外套。
“怎么戴上口罩了?”太久没见,她差点没认出他。
他声音瓮瓮说:“感冒了。最近没休息好。”
唐影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许子诠,平日总是风骚又好看,没心没肺的样子。这回见了,莫名有点虚弱,像受了不小打击。对他的几分恶趣味让她忍不住想要逗他,侧着头问:“这是太忙还是为情所困?”
结果人停了几秒,转过头认真看了她一眼,声音低低回答:“这回,还真是被人伤到了。”
唐影被他这眼神看得心漏跳,识趣闭嘴了。
可对方并没有放过她,凑过来补了一句:“怎么不问问,是谁这么大本事?”
两个人正沿着通惠河边走着,白昼越长,夕阳下山后天还未黑,河边人少,岸边有垂柳,两人这么并肩而行,伴一轮月亮,让肃瑟的北京也莫名沾染了几分风花雪月的气氛。他凑近,哪怕隔着口罩,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唐影忽然不敢回答他,只含糊说:“不用问也知道,是个厉害姑娘。”
“哧---”许子诠被她逗笑了,伸手揉她头发,再然后,用很温柔的语气开口:“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唐影一下僵在那里,停了步子,侧过头干笑问,你什么意思?
许子诠真露出了黯然神色来,专注看着她的眼睛说:“唐影,你伤了我的心了。”
“为、为什么?”她有些慌,又发毛,没见过这样的许子诠。竭力做出匪夷所思又自然的样子,目光透过他,落在他身后的一棵树稍,就是不看他。
他也站住,与她面对面,伸手想碰她的脸,却最终只是摘了自己的口罩,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低头看她:“我不喜欢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唐影。”
像是命令,又像是撒娇。
身体里像是因为这句话而涌入了热水,心也被包裹,在热水里浮浮沉沉。她终究将目光落到了他的眼里。两个人在树下,天还有着余光,这份余光,足够他们眼里装下彼此。
再然后,他凑近来,他的脸在眼前放大——
她开始意识到,这是他温柔的网:或许他今天从来没想约自己吃饭?只是想在自己面前,亲口告诉自己,她伤了他的心。
而意外或者毫不意外的是,她并未因此愧疚,反而有一丝丝的欣喜。这份欣喜让她的浑身变轻,也变笨,好似能漂浮在空气里。
她听他动了动唇,像在叫自己的名字,耳朵却屏蔽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