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仍旧在等殿下的命令。
直到希雅平稳的声音响起来,“先回家吧。”
马夫这才调转了方向,不再往莱茵夫人的家去。
青年的眸子里有一些慌张,甚至低下头去吻她的时候,还带着小心的试探,声怕被她拒绝,好像他也知道自己越了界。可希雅这样沉静的样子,好像他方才那些有意无意的举动,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兰泽尔不知道他是希望这事会惹怒希雅,还是不会。
殿下没有推开他,但也没有回应他。
青年侧过脸,讨好地啄着她的唇,像一只知道错,便刻意乖顺的犬,他的鼻尖蹭过希雅的脸颊,委屈和惶恐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但一切都因为面前这个女人而无可奈何地顺理成章起来。
他张了张口,自尊心让他克制着不说出来,然而终究没有用,将军的声音有一些含糊的颤抖,其中的波动不晓得是因为方才爆发式地奔跑,还是因为别的。
“别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殿下的眸子突然动了一下。
她的新宠物叹了口气,像所有有体温的生物一样,低落的情绪从他的呼吸里传递到陛下的皮肤。
殿下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共情能力还不错。
“真的,希雅,”他似乎陷入了回忆里,也许是六年前的维斯敦广场,被他求婚的姑娘拎起裙摆扭头就跑,也许是整整六年的孤军奋战,将军的声音从前没有过的脆弱,
“别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关于那只蠢狗,一直在西葡的王宫里,听说它实在是太老了,西葡潮湿的气候让它得了严重的关节炎,身下生满了了褥疮,希雅十七岁的时候,收到父亲的信,说有一回有女孩子带了脚铃,在王宫里跑过去,年迈的狗狗以为是希雅回来了,拖着无力的四肢也要去看。
自然不是公主。
它大概失望极了。
再后来,王室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西葡王宫的老仆人,有时候会写信告诉她,说狗狗在等她回来。
希雅盼望着那一天朗索克对她降低了戒备,她就可以回到西葡去,去见那只一直等她的狗狗。
可是她没有等到那一天。
狗狗最终还是走了。
是病死的,走的时候瘦骨嶙峋,多年的病痛将它折磨地再也等不下去了,那只狗经历了西葡王室最幸福的一段岁月,从它还是一个小奶狗时起,国王抱着它,去哄躲在被窝里闹脾气的公主。
到它走的时候,王室已经名存实亡了。
彼时希雅在维斯敦为一件波及她的丑闻焦头烂额,当她收到来自西葡王室的信件,殿下没有流泪。
因为没有时间。
再后来,她有时间了。
但她没有勇气去想。
现在希雅伸出手,她的手指落在青年的短发,迟疑了一瞬间,又轻轻拍了拍。
她以前是个差劲到底的主人,脾气坏,总是在遛狗的时候偷懒,故意吃好吃的让蠢狗眼巴巴地看。
会因为衣服被抓烂而大声吼它。
青年的蹭进她的脖颈,他还在等她的回答。
殿下的眼角有一些红,过了许久,兰泽尔才听见她开口,
“我知道了,”希雅顿了顿,安抚一般地摸了摸他的肩膀,
“不会丢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