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为了维持朝纲稳定,面对兵强马壮的不孝子孙,也只能暂时隐忍。但对其他朝臣稍有异心者,却使用雷霆手段,镇压京城各个氏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近两年,只因皇帝陛下怀疑官员与魏王和代王私下联络,已经有三个一品大员被满门抄斩。
如今形势下,沈长戈能够夺得武状元,是他的踔绝之能,但也沾着一点侥幸。
在此次比武大会夺得前几名者皆是平凡出身,别人看不透,在官场摸爬滚打半辈子的沈奕,又怎会不明白?
皇城根下,达官显贵齐聚,各家都是卧虎藏龙,却不约而同在此次比武大会中不露头角,就是不想在皇帝陛下跟前太显眼。
沈长戈初出茅庐,不知深浅,愈战愈勇,将大伯沈奕的劝告抛之脑后,夺了个魁首,不知被多少人盯着呢!
比武结束,皇帝陛下召见,刻意打听了沈长戈的出身和亲事,得知他是没落庶族,又定下了一个不显眼的书香之家的未婚妻,甚是满意。
毛头小子沈长戈哪懂得许多,出了大殿,被额头冒汗的沈奕拽回家里,殷殷告诫,他才明白几分皇权下的道道儿。
他能得个武状元,又能在锦衣卫领了官职,和他武艺高强与否,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出身低,家世清白,且与京中各个势力毫无联系。
皇帝陛下只是想通过抬举庶族出身的沈长戈,向天下人表明圣意。
皇孙继位是铁板钉钉的事儿,皇帝陛下想要培植新的势力,好与京中大族和魏王代王两个强权抗衡,为皇孙铺路。
“切记,一定要低调,京中人事复杂,切不可与任何人走得太近!”
“你那亲事定得很好,正可以挡去许多麻烦。”
沈长戈虽是新硎初试,有些年轻气盛,但也并非蠢才,一点即透,自是处处小心。
如若有谁问起他可曾婚配,他都是笑着回应,家中父亲已经为他定了亲事,只等女方及笄,便回老家迎娶过门。
与沈长戈在京中的如履薄冰不同,吴县的两个老废材,自是欢天喜地,尤其是吴六子,那是喜上加喜。
要说运气来了,想挡都挡不住。
自从吴岁晚定亲之后,先是传来沈长戈考中武状元的喜讯。随后吴六子随意投的百十两银子的买卖也得到了分成。收益竟是比他头三十多年见过的所有银子加起来还要多。废材一下子就翻身成了俊才。
也是从那时起,吴六子才看明白一件事。自己家的闺女是个有福气的,就该捧着哄着,更该请师傅请嬷嬷好好教导,以便配得起他那一路高升的女婿。
安氏自然也是愿意把银子花在吴岁晚身上的,女儿的夫家显贵,娘家兄弟跟着沾光,以后都是好日子。
十四岁的吴岁晚,因着沈长戈的年少得志,过起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本就应该过的平和日子。
也是从那一年起,吴岁晚有了比逃离吴家更大的梦想,就是嫁给沈长戈。
吴六子花了大价钱,请来曾在侯爵府伺候过的蔡嬷嬷,来教授吴岁晚规矩礼仪,讲解人情世故。
蔡嬷嬷不止一次夸赞吴岁晚的聪慧,也不止一次可惜她的容貌差些。
按如今的世道,一个女人的父族强,她就是丑些,笨些,也能觅得好夫婿。而且夫婿的地位再高,也不敢薄待了她。
然而,一个女人的父族弱,夫族强,要想让在外闯天地的男人,得空回头瞧瞧,后院里那个容貌普通的女人有什么内在美,恐是不容易。
多少男人封侯拜相之后都是美女环绕,左拥右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囊死在狭窄后院的女人不知凡几。
而且是越聪明,活得越痛苦,因为世俗不允许女人抛头露面,不允许她们脱离男人而活,即使无爱,也要求女人从一而终。
大半年的光阴,蔡嬷嬷倾尽毕生所有见识,把吴岁晚教导的沉静内敛,端庄知趣。
临分别时,蔡嬷嬷握着吴岁晚的手,语重心长:“岁晚,你那夫婿定不是池中物。若是飞黄腾达之后,还愿意与你正妻之位,你要好好把握机会。趁着年轻,短暂的恩爱,尽快生下子嗣。男人是靠不住的,身居高位的男人更是靠不住的,江山美人才是他们的最爱。我在京中伺候了三十多年,见过太多雷厉风行的当家主母,没有一个是指望男人宠爱而活的。她们都是年纪轻轻就与男人面和心不和,用尽手段保住正妻之位,养育子嗣,享后半生荣华。名分和儿女才是你立足于世的根本。虽然此话听上去残酷些,也窝囊些,但也别无他法。只愿你那夫婿是个慧眼识珠之人,早日发现你的美好,恩爱的时日长些,不曾辜负韶华。”
吴岁晚把话听进了心里,因为蔡嬷嬷和外祖母讲的是同一个道理。让她安心在后院过稳妥日子,吃穿不愁就当知足。最重要的是尽快生孩子,好好养孩子,后半生有依靠。
吴岁晚不是不懂,只是不想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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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岁之前,曾经无数次迎着风在山野间尽情奔跑。她喜欢脚踩泥土的踏实,喜欢花香围绕的浪漫,喜欢翻山越海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