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茂能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便已算是全了往日情分。
现在太子殿下连战连捷、威望逾盛,其人有所偏向也是情理之中。
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却是朱大典为何会突然出现这般转变。
他自然无法理解朱大典的思维方式,但马士英却知道有些话却也不能再如往日一般将予朱大典了,所以顺着那句话应承下去自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了。
其后,他非常自然地将话题转到了阮大铖的差事上,三人又就如何行事论了一阵便各自散去。
今日马士英虽得到了朱慈烺很可能失了远些的记忆,但却意识到自己的势力出现了裂痕。
不过他对此倒也没有多少失落,毕竟他于战事之上一窍不通,先前又因为诸般因由而损了威望。
现在能重新于小朝廷里站稳脚跟已是贪天之幸,却也有了暂时蛰伏的心思。
毕竟来日方长,现在战事已然进入收尾阶段,只待这一仗打完,朝廷的重心大抵还是会回到内政之上。
届时在诸般纷杂之下,太子殿下定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他马士英自有千般法子重新拢回手中势力。
这便是马士英的长处了,败不馁。
原本的历史上,杭州投降之后他已成为过街老鼠,无论是浙东的鲁王,还是福建的隆武都没有接收他的意思。
在这样的情况下,马老大人竟然穿过清军的重重阻碍跑到了太湖之中,为自己的东山再起收集筹码。
拥有这般特质的人许是不一定能够成得大事,但成了大事的人定然会有这种特质相伴。
便如此时的多铎,在带兵离开杭州大营之后,他非但没有因为江南之战损了颇多而颓废,反倒有些意气风发之感,便连身上的病痛似也轻了许多。
“待我再领兵南征之时,定不会再如此次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看着天目山脉之中重重叠叠地山峰,多铎似有一种回到了白山黑水之中的感觉,心神亦是比将将离开杭州大营之时清明了许多。昨日他定下谋算之后便与孔有德带着各自人马趁夜向西而去,只留李本深以本部人马掌控所有降军留守大营。
图赖能想到的事,自然也会有不少人能够想到。
虽然在走时他曾言是要带兵去攻打安吉,好为大军破开一条退路,但他自己知道,李本深也知道,这只不过是托词而已。
那安吉周遭水网密布,若真攻去,指不定又是一番尼堪的遭遇,在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他多铎怎么会真傻到再行这等事?那么问题便来了,李本深是陷入死局之中了么?他又为何会接下这般差事?
说来也是简单,多铎在下达任务的时候只是让李本深坚守杭州大营三两日而已,又没说让他死在此地。
只要将时间拖到多铎领兵逃出生天之时,他李本深自可有样学样,如多铎一般弃了那些兵卒。
届时其人保全性命大抵是无碍的,若是时机把握得好些,说不得还能带出不少本部人马。
一旦他李本深能为多铎顶下这一劫,回返江北之后自有一番说法。
当然,就算如此,这般任务还是极其危险的,只是高杰的妻、子皆在江北,李本深又是此镇降清的领头之人,诸般束缚之下却也是不得不从。
这便是先前所言的将有五危了。
多铎知道李本深感恩与自家舅父的提携,为了这孤儿寡母可谓耗了不少心思,如此情形之下他寻了李本深来做这危险之事自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也不是这么说,你渡江时这伪明已然有大厦倾倒之势,谁曾想突然冒出了个太子,方才有这一挫,却也不能全怪到你头上。”
听到多铎之言,孔有德自是帮着他改撤了一番。
只是这话也非全然出于应承,无论到了哪里都不能完全算是无理,更何况现在多铎身体将将好些,他自然得多找好听的说说。
这倒也不是孔有德和多铎有多好的私交,主要多铎若是能好好回去,那么此战之败怎么也不会算到他孔有德头上。
可若是失了多铎这个挡箭牌,孔有德作为军中官阶最高的人,此战之败怎么看也都会和他生出些瓜葛。
如此想来,不管于公于私,他却也得保着多铎安然回到江北,对这个病人说些好听的自也就在情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