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寻常时节,互不统属的军将但凡动了拳脚自有旁人劝解拉开。
可今日情况本就特殊,再加上两人的言辞行事都已将兵卒们心中的怒火激起,不待他们被人拉开,旁边的兵卒们便先打了起来。
倒也是这番口舌只被跟前的兵卒听了去,稍远一些的看到这边的动静也只是不住打问缘由。
若非如此,说不得这清军大营不等朱慈烺带兵攻入便要先自己火并一番了。
刘守备麾下人多,但战力弱些,而王四娃人随少,但却都是百战之卒。
再加上两边都知道这过不是斗殴而已,皆未动得刀兵,一时间却也斗了个你来我往、难分难解。
只是,这毕竟是在军营之中,上官又如何能由得他们如此肆意妄为?从王四娃率先动手算起不过柱香功夫便有一阵大呵回荡于战团上方。
“住手!”
他接到巡营兵卒报告之时只知王四娃与人起了口角,待他到得此地才见两边已战做一团。
如此情形,他自知光凭喊声当是无用,不待声音落下便命亲兵手持刀鞘一路劈了过去。
“提督有令!各自分开!”
这些亲兵本就是李本深麾下最强的一批,再加上他们高呼军令见人便劈,不消一时三刻,除了躺在地上的之外,兵卒们便都按着统属分列两侧。
“谁先动的手?!”
“是标下!”
这王四娃也是个敢作敢当之人,听得李本深发问,他却也不推脱责任,梗着脖子应了一声便直端端跪在了地上。
“你倒是好胆,敢在军中斗殴!拖下去重责十杖!”
李本深朝身后挥了挥手,自有数名亲兵出列前行,随后王四娃朝他行了一礼便跟着那几名亲兵去往行军法之处。
对于这般结果王四娃却也没有心生怨怼,作为一名在军中混了这么多年的把总,他非常清楚这已是提督回护。
李本深一开口便将此事定性为“军中斗殴”,而非攻击友军、自相残杀之类,却已算是将罪责减去了八成。
其后又让自家亲兵前去行刑,更不可能真将他王四娃打出个什么好歹。这大抵也是一种平衡,我已将自己的人收拾了,就看你这参与“军中斗殴”的另一方识不识相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果然,这边王四娃将被带走,那边刘守备便高呼着跑到了李本深面前。
“提督,末将不过与王把总犯了些口舌而已,何至于要打十军棍啊!”
此时刘守备身上甲胄虽有些散乱,但大体上还能算是齐备,只是面上红了一块,显然王四娃这夯货并没有将“打人不打脸”当成一回事。
“你莫要替他回转,这货跟了我多年,我怎不知这货的脾性?”说着,李本深亲热的抓住刘守备胳膊,待拉着他转身之后才有说道:“当年你我两镇确有些龃龉,但现在同为大清效力,那些过往自也不当什么了。”
“提督大人大量,末将真真惭愧。”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大帐之中而去,这般情形落在兵卒们眼中只觉刘守备这顿打没有白挨,竟借此攀上了提督这等高枝。
可自家事自家知,这刘守备已脱了基层军官的身份,当然知道现在情况特殊,李本深也不过借此安抚兵卒们而已。
只是就算他知道又能怎样?
他拿个把总都没什么办法,现在提督需要配合他还能掉脸子不成?又过了一阵,受了刑的王四娃被搀到了帐中,刘守备知道流程已然走完,虚情假意地关切了一番便告辞离了大帐。
哗啦一声,此时帐中已然没了外人,李本深也便将笑模样收了起来,待见王四娃一副重伤将死的样子,他一把抓住桌上令签便将其一股脑丢了过去。
“少给老子装死!”
他虽徇了私,但心中也着实恼恨王四娃不顾大局。
只是这货毕竟跟了他多年,李本深是个念着旧情的人,大抵也只能做到这般份上了。
“大帅,标下又给您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