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她刚兴高采烈地喊出&ldo;阿&rdo;字,便惹得守门的护卫拔了刀,直截了当地威胁说她再废话一个字便要换人过来。
从此织宁便只能装聋作哑地与她以目光交流,但在她看来,织宁的每个眼神都在问同一个问题‐‐里面真的没有肉能吃吗?
今日也是,苏蔷对织宁微然一笑,目送她离开后,右手提着食盒,左手习惯地将有些侧开的盒盖扶正,在一个护卫关门前道:&ldo;这位大哥,小女子有事禀报。&rdo;
护卫的手停了下来,紧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问道:&ldo;什么事?&rdo;
&ldo;昨日大雨,安放草药的柴房漏了雨,将草药打湿了部分,这两日又是阴雨绵绵,很快就会发霉不能用,所以劳烦两位大哥能替我向别宫的掌事传个消息,再买些药来。&rdo;她语气恳切,诚然道,&ldo;剩下的草药只能撑五日,若是等不到太医回来,怕是会耽搁贵人的病情。&rdo;
护卫神色不动,不耐地说了声&ldo;知道了&rdo;便要粗暴地将大门关上。
她却慌忙抬手将大门按住:&ldo;大哥可要快些,这几日一直下雨,道路难行,若是去最近镇子里买药,这一来一去也是要费些时辰的……&rdo;
&ldo;啰嗦。&rdo;那护卫瞪了她一眼,正要强行将门关上,余光扫到她的手腕,不由一怔,嫌恶地皱了皱眉。
&ldo;小女子每逢雨天便会宿疾发作,浑身都生出红疹,&rdo;善于察言观色的苏蔷忙将手缩了回来,用袖子盖住了布满红疹的手腕,顺势挠了两下,抱歉道,&ldo;让两位大哥受惊了。&rdo;
那护卫不再说什么,皱着眉将门锁上。
看来他是信了。
果然与自己推测的一般无二,听到自己主子即将断药,那两个侍卫竟丝毫没有流露出关心之情,甚至没有向她讨要药方,只是一味敷衍,只怕今日之后除了他们三人之外便再也不会有人知晓这件事了。
但无论如何,自己还有五天的时间。
五天之内,救了他,便是救了自己与琉璃。
绵绵阴雨又下了整整一天,直到暮晚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早早地回了屋,却迟迟没有灭灯,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停地低声痛哼。
折腾了一整夜,醒来时比往日提前了一个时辰,外面还下着朦胧细雨,她打着哈欠,将后院的柴木抱了些回屋,开始吭吭哧哧地劈柴,直到天色开始泛亮。
织宁将早膳递到她手中时,见她双眼通红精神不振,吓了一跳。
苏蔷将盒盖扶正,有些心不在焉地想伸手去抓后背,对她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转身离开,但脚步踉跄,险些摔了一跤,将织宁看得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挨到了午时,织宁担心苏蔷,早早地便赶来,却发现她的状况似是更糟,正忍不住要出口询问,却不料苏蔷先对护卫开了口。
&ldo;两位大哥,我的红疹这次来势凶猛,实在又痒又疼,昨夜折腾得我一夜难眠,虽随身携着药膏却因一人伸展不及而涂抹不开,所以……&rdo;她有些难为情,忍着痒痛捏着衣角对两个护卫道,&ldo;能不能请这位姑娘替我在背上擦些药膏,否则我实在是痛不欲生……&rdo;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皱着眉头正打算直截了当地拒绝,却又见她突然掩面而泣。
&ldo;我没日没夜地备受折磨,若是背上的红疹下不去,小女子也活不下去了,更别提还要照顾什么人,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rdo;
不提那两个护卫,连织宁都傻了眼。
&ldo;若是两位大哥有所顾虑,小女子倒是有个办法,既能为小女子减轻病患,也不会让两位大哥为难。&rdo;低泣两声,她跪在泥泞之中,苦苦哀求,&ldo;两位大哥若是能允,便有如小女子的再生父母,小女子定会感激不尽。&rdo;
第5章绝处逢生(五)出宫
苏蔷坐在窗前,前面挂着的帐子恰好将她脖子以下的身子遮挡得严实,能落在窗外不远处站着的侍卫眼中的,只有她的头。
这便是她的办法,在护卫的监视之下,不会与织宁交谈半个字。
不过半刻,织宁便将药膏在她背上涂抹开来,收拾利索地开门出去。
等在外面的护卫见她收拾妥当,走过去伸手将药膏拿来检查,见比之前少了许多,也不再多说,带着织宁转身离开。
苏蔷跟在后面忙不迭地道谢,一直送至门口,直至大门被锁,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纵然从始至终都与织宁没有说过一个字,但她想要的,织宁早已心知肚明了。
转身回了屋,关了窗子锁了门,她脱下两层外衣,将内里的那件抽了出来,扔进了早已备好的水盆中。
水湿了衣裳,模糊了写在衣裳的墨迹。
无意间露出的红疹,彻夜难眠的痛哼,不停抓挠的动作,低声下气的哀求,都是为了让织宁看到自己写在衣裳上的信。
好在一切顺利。
只不过,她彻夜不睡,还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吹熄了灯,苏蔷从床底摸出一柄夹携在柴木中从柴房带过来的短柄铁锹,摸索着到了南墙角,轻轻地挪开矮桌,掀开了遮在地上的席子。
这道墙之后不远处便是琉璃的西偏门,地处偏僻,唯有有皇族亲临时才会象征性地打开一天,而且是只有皇族才能通过的御门,所以不仅很少人知道,琉璃中也从未有人从那里出去过。按宫规,西偏门应至少派两人护守,但实际上通常白日里只有一人,